这样的“深爱”，女儿不想要

来源:珠江晚报 2019-02-28 05:14 http://www.kcqsx.com/

漫画：赵耀中回老家度过了短暂的十天春节假期后，金兰依依不舍地和家人告别，再一次坐上了到珠海的列车。

金兰是典型的打工族，先后在上海、深圳和珠海做过按摩技师，现在在珠海做月嫂。她说，从按摩技师转行当月嫂，有着不得已的苦衷。近日，她向记者讲述了她的情感故事。

口述：金兰实录：纪瑾

为了生活，我们分居两地

我是安徽人，从小生活贫困，后来嫁给了同村的阿力。女儿出生后，为了给她创造良好的生活条件，我和阿力经人介绍去上海打工，女儿交给我妈妈照顾。在上海，阿力在一家浴室给人搓背，我则帮人修脚。这种工作在常人看来虽然低人一等，但对于我们来讲却是“香饽饽”，因为收入不错，小费很高，我俩月收入最高可达两万元。

好景不长，这一行竞争激烈，我才干了一年多就被解雇了，所谓的“高薪”梦想顿时成为泡影。休息了大约半年，我经人介绍来到深圳打工。因为在上海积累了经验，我再一次操起老本行。

在深圳帮人修脚，收入不及上海高，再加上第一次和阿力分开，我深感无助。不过，一想到女儿的未来，我还是忍过来了。

半年后，听朋友说珠海在招聘按摩技师，收入比深圳高，但要求也很高，我怀着试试看的想法去应聘，没想到竟然被录用了。

打工不易，我们都找了“靠山”

以往的经验告诉我，想要在这一行立足，必须要有“靠山”。所谓“靠山”是指固定的大客户。有一名女技师是店里的招牌，她就有几个固定的大客户，每次这些客户来都会点她修脚，这也使她的收入水涨船高。

珠海山清水秀、空气清新，为了留下来，我学习新的按摩手法，更加努力工作，不到半年，也有了好几个固定客户。

阿远就是固定客户之一。他在重庆一家外企做工程师，每个月都会来珠海出差。因为喜欢我的按摩手法，他经常约我吃宵夜。

自从和阿力分居两地后，我们的感情逐渐疏远，就算打电话，也是谈打工的事和女儿的事。阿远的出现使我在异乡找到了情感依靠。

当我和阿远的感情有了进一步发展时，对阿力的内疚感却时刻困扰着我，我的内心在不停地挣扎。此时，我接到了上海朋友的来电，她说阿力和一个女老板走得很近，要我有心理准备。我听后，反而感到轻松许多。我能够理解阿力内心的寂寞和在上海生活的不易。只要他的心还在家里，在孩子身上，我不会怪他。我不也是一样吗？

我们说好，干不动就回家养老

不管外面的世界有多精彩，我和阿力都打算回家乡养老。在外打工十年后，我和阿力花了全部积蓄近20万元，在老家盖了一幢三层小洋楼，并参照城里别墅进行了装修。村里人纷纷前来参观，个个露出羡慕的眼神。

那年春节，我们一家三口在新房过了一次难忘的春节。女儿那年11岁，大年三十那晚，她兴奋地在柔软的席梦思床上打滚，直至凌晨两点多才入睡。

那晚，我忘记了珠海的阿远，阿力也抛开了上海的女老板。我们心里仍然装着对方。只是，现实又是如此残酷。

转眼假期已过，临出发前，阿力非常细心地把房间打扫干净，地板擦得亮亮的，就连洗手间地砖上的一根细小的头发都捡起来扔到垃圾桶里。他说：“再打拼十来年，我们还要回来养老，这屋子得保养好！”

我心里五味杂陈，说不上什么感觉。

多年付出，女儿却不领情

因为都有了“靠山”，我和阿力各自在上海和珠海“稳定”下来。随着年龄的增长，女儿再也不像小时候一般无忧无虑，对我们所从事的行业也有所了解，村里也有一些风言风语传到她耳边，她开始慢慢疏远我们。春节回家，我明显感到我们之间的交流越来越少。阿力说：“孩子大了，有了自己的空间，你就别多想了。”可我心里总觉得不是那回事。

虽然一年才能和女儿见一次面，但她始终是我的牵挂。她18岁生日那天，我和阿力分别为她寄去了礼物，本以为会给她带去惊喜，没想到她冷冷地对我们说声“谢谢”，就再没有其他话了。当晚，她在朋友圈发了一条“又一次一个人过生日”的信息，让我难受了好一阵子。

两年前，女儿已到谈婚论嫁的年龄。我催她谈对象结婚她都不理我，逼急了蹦出一句话：“你和爸爸真的幸福吗？如果结婚后过的是像你们一样生活，我的孩子也像我一样孤独地长大，那我还是不要结婚算了。还有，你们所从事的工作也影响我找男朋友，除非你们转行。”

她的话给了我们当头一棒。难道我们做错了吗？

为了不影响她找对象，我辞去按摩技师的工作，转行做月嫂。阿力也不再给人擦背，回老家开了一家小店。他说：“如果做月嫂太累就回家吧。”

（文中人物均为化名）

记者手记

人生如戏？

父母千万别演砸了

为了给孩子创造良好的生活条件，金兰和阿力各自在情感上背叛对方，虽然心知肚明，却都不想戳穿。他们自以为这是对女儿的“深爱”，换来的却是她的不领情。

除了良好的物质生活条件，女儿更需要的是父母的陪伴、和谐的家庭。如果说人生如演戏，那么金兰和阿力则演了一场失败的戏。

采访中，金兰曾问：“我不知道，是不是像我们一样生活在社会底层的人都会有这样的经历？”此语道出了很多异地务工人员的情感缺失现状，以及现实生活的无奈。

（纪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