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乔戈里峰和慕士塔格峰之间(1)

李春俊

1986年底出席全国第二次青年创作会议。出版有诗集《西北诗篇或者深圳歌谣》（2002年，内蒙古人民出版社）、《抵达之谜》（2006年，花城出版社）、《慢光阴》（2015年，香港中国书画艺术家出版社），长篇小说《谁比谁坏》（2004年，中国电影出版社），中篇小说集《深圳的城里城外》（2005年，珠海出版社），诗集《喜马拉雅以北》（2016年，宁夏人民出版社）等。现居深圳。

□□

╱╱

萨雷阔勒岭下

每到傍晚，夕阳将光芒在山脊嚯嚯磨亮。

尖叫的云朵飞向远处，滴着血。

乌鸦群，麻雀群，野鸽群，几只落单的赤麻鸭，

故意打扮成黑点，让夜晚接纳它们。

倦鸟归林，各有各的投靠。

黑漆漆的厨房里，母亲点亮灯。

塔什库尔干，2018

2016年，初到马尔洋乡

翻过山口，坠入深深峡谷。

失重感让四肢绷紧并让一个部位酸胀。

一线蓝天不停改变着形状。

印象派在焦褐岩壁上胡涂乱抹。

哦，深蓝的溪流，穿行在乱石之间。

哒哒哒，过山车停住。马尔洋到了。

一路跟随的风景全冲到前面去。

这里峭壁高耸如巨大屏风。

高原杨柳全是瘦高个儿，在悬崖下，

在房屋四周，排成一排。

狭窄台地上块块麦田绿意盎然。

女人和儿童从怒放的杏树间出来，

神情专注，眼睛明亮，凝视陌生访客。

喜鹊在摇晃的树梢叫过了，飞远。

斑鸠也叫过了，飞远。

蜜蜂嗡嗡。杏树花朵粉红的芬芳汹涌。

原来春天的颂词是这样的！

我被狗儿的叫声推醒，

踩着满地落英，在清澈水渠洗手。

必须更干净些，恭敬面对造物主的奇迹。

深圳，2018

在马尔旦夏家午休

“把腿脚盖上。”是热娜拿过毯子，然后

她开门，到另一个房间。

院子里，雪鸡与鸽子咕咕噜噜，

“这些孩子啊。”马尔旦夏在那儿喂食，

轻轻叹息。他还养过一只鹰。

炉子刚加炭，炉管里火焰呼呼响。

大嫂坐在小凳上做手工，十字绣，

银针挤过经线纬线，簌簌的声音

落在棉花的云朵上，我跟着那细密针角

走呀走，细细的弦，细细的乐声……

然后看见她的怀里鲜花盛开。

醒来，屋里只剩我一个。

深沉而温暖的静谧。隔开那个纷扰世界。

塔什库尔干，2018

一串村庄看着我

牧草戴过几次秋霜晶莹的帽子，

便一天天黄瘦下去。溪流砾石间

薄冰在黎明时嘎吱响，裂出神秘花纹，

寒冷的光冒出来。水还是那么蓝。

梦中来过？不，有源于血液的熟悉。

身体如同高原的一部分。看见盘羊

是一只盘羊，看见鹰是一只鹰。

哦那个赤脚在河滩奔跑的少年。

骑马、骑骆驼、骑牦牛和驴。

长大了。我有一个塔吉克名字：霍斯鲁。

在慕士塔格峰和乔戈里峰之间

我是托钵僧，讨得了秋天的果子。

是行吟诗人，一路捡拾被吹散的经卷。

是顽强的穷人，向往幸福，为它而活。

下班迪、曲什曼、托格伦夏……

阿克托尕兰干、皮勒、热斯喀木……

一串村庄，在我四周远远看着——

卑微的灵魂紧贴在贫瘠大地，

排成夜与昼的线条，白石和黑石

被叶尔羌河水打湿，被帕米尔太阳晒透。

塔什库尔干，2018

坠星

那颗坠落于萨雷阔勒岭后的亮星，

拖着长尾，我伸过去的手

并没有接住它。

想要得到，无论以何种心情

想要攥在手中的，这并非唯一一件。

一次又一次，双手空空。

一次又一次，双手高举。

我听见它们落在大地上的声音。

塔什库尔干，2018

新闻推荐

南方电网珠海“互联网+”智慧能源示范项目通过验收 “互联网+” 让电网更高效

本报讯记者陈新年报道：3月15日，记者从珠海供电局获悉，南方电网广东珠海“互联网+”智慧能源示范项目通过国家能源局验收，并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