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扫地

父亲在家扫地，不分时间，不分角落。只要看到哪里有垃圾，他就拿起扫把，把它们清除。

父亲退休后，一直赋闲在家，有时侍弄院落的花草，更多时候是清扫坪子的杂物。父亲常常教诲我们兄妹三人：扫地，既清洁了环境，又能锻炼身体，小可识其性，大可鉴其德，何乐而不为？

在老家，扫地的工具是扫帚，我们叫扫把。扫把有大小之分。小扫把用高粱尾制作，主要用于清扫客厅地面杂物；大扫把用竹梢制成，插根竹棍，用于清扫院落、门坪、道路等空旷地方。

老家是我们村新农村建设一道靓丽的风景，绿化之美，令人心旷神怡。荷塘清碧，垂柳依依，各色花草，姹紫嫣红。父亲说，在这样如诗如画的环境里扫地，身心愉悦，比跳广场舞还要放松和健身呢。

每天清晨，父亲起床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清扫门坪和院落。扫地前，父亲先是用花壶把地面浇个半湿，门坪的地面虽说硬化了，却粘有不少尘土，放眼望去，像是印上了一个个小小的铜钱。父亲说，扫地前洒洒水，可以清新湿润空气。接下来，父亲紧握扫把，左一下右一下地扫过去，从外到内，从大到小。父亲扫地很认真，也很用心，哪怕是一个小小的泥团或石子，都不能留下。遇上躲在角落里或者花木底下的残花枯叶，父亲还要弯下腰，让扫把平铺进去，一扫帚一扫帚地把这些杂物清理出来。所以凡是被父亲扫过的地方，用一尘不染来形容绝不为过。院落面积很大，足有两百来平方米，父亲每扫一个地方，总要把落叶、果皮、纸屑等垃圾拢成一堆一堆，然后用簸箕，把它们一一装起，倒在垃圾池里。

扫地扫心情。每次清扫完院落，父亲便要站上好几分钟，如一座雕塑，他双手紧紧地握着扫把，面带微笑，远远地欣赏着自己的劳动杰作——脏乱的地面变成寸寸净土，心里也清静了。

这些年，父亲去了东莞给妹妹带小孩，我在中山打工，儿子在南昌读大学，一家人天南地北、聚少离多。老家，于是成了我们一家人逢年过节相聚的精神家园。由于平日无人打理，老家的院子、厅堂、路面，堆满了枯枝败叶，最讨厌的是那些鸡鸭，它们常常到最干净的地方排泄，为此，父亲便快递了一批篱笆栅栏，围好后又成了一道美丽的风景，煞是好看。父亲还特地写了一首诗：围个小院成一统，管它冬夏与春秋。品茗赏花逍遥过，读书交友乐悠悠。

每到年关，父亲总会早早地提前十来天回家，打扫清理好老家，迎接儿女的归来。记忆中常常出现这样的镜头：头发花白的父亲握着扫把，一边把子女回家的路清扫得干干净净；一边不断地张望，看看马路边过往的车辆。只要一听到我们的小车在马路边戛然而止的声音，他就露出满脸的微笑，然后又低下头来，扫得更欢，更起劲了……

父亲在家扫地，不分时间，不分角落。只要看到哪里有垃圾，他就拿起扫把，把它们清除。父亲扫地，早已习以为常，不仅扫出了干净的家园，也扫出了一种爱。今年吃完年饭，我们兄妹几人，都忙着去娱乐打牌，只留下父亲一人，清理桌子的食物残渣，打扫满地的果皮纸屑。这时候，他往往要累上好几十分钟，倒掉一桶桶的废物，才有空来看看我们打牌。父亲说，你们在外工作挺辛苦的，回来就该好好休息下。只要子女高兴快乐，自己累点苦些也无所谓。但我们自顾玩牌，全然不太去理会父亲说的话，总认为扫地之类的活儿是老人家干的。现在想想，我们这些做子女的，是否太麻木太无动于衷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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