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哪里过年？

文/胡辙

街道两边的树披着陈旧的绿色摇晃着身子，枝头的叶子在风中抖动，偶尔有几片落叶飘下，被顽劣的风赶向远处。虽然身处岭南，但毕竟是腊月，入夜有些寒意。一棵枝叶稠密的糖胶树旁，以做羊肉为主的店里涌来了食客，大家来吃顿羊肉、驱逐寒气，温补身子。

老夏和几个朋友也来吃羊肉了。圆桌的中心，煤气燃烧出的蓝色火焰正贪婪地舔舐着炙热的砂锅底，锅里煮的羊排已经不安分起来，随着煮沸的汤，一根一根地探出头来又沉潜下去，翻滚出汩汩的汁水，蒸腾的热气如浓雾般弥散开来，鲜美的羊肉味直扑胸腔。“来，吃！”不知谁说了一句，围坐在桌边的客人马上抄起漏勺从滚烫的锅里捞起肉嫩骨滑的羊排，蘸上混合着紫苏、香菜、大葱、剁椒等调料的酱汁，几口下去、肉烂在嘴里、香留在齿间，再端起酒杯、喝一口火辣的白酒，顿时肠肚温热、微汗渗出，身上暖和了许多，大家的话匣子也打开了。

“你们在哪里过年？”老夏开口问道。“先说说你吧？”同桌有人答到。“我？我从广西来佛山二十多年了，当年以无所畏惧的精神来到这里，工作、成家、生子，我在教育行业工作，我的爱人在医疗系统工作，一转眼就快要退休了。以前过年还经常回去看看，不过老家认识的人越来越少了；今年儿子研究生毕业，工作也在这里，刚刚和本地的女孩结婚了，今年我们一家人就在这里过年了。”“你已经在这里扎根开花结果啦！”老商抿了一口酒，接着说道：“我从江西来佛山也近二十年了，和老夏一样，揣着一颗火热的心来到这里，慢慢在这里生活下来了，夫妻俩都在教育系统工作，女儿现在香港读书；老家还有兄弟姐们，相互约好了，每年都要在老家聚一聚，聊聊一年来的状况，为了这一年一次的团聚，今年仍要回老家过年。”“好！虽然身处他乡，但亲情不能忘记，这个聚会好！”周全迅速咽下一口羊肉，出口喊道：“我也说说我吧！我当初从湖南来佛山，就是看中这里的发展比家乡好，这一来也十几年了，和大家一样，现在主要生活在佛山了。今年还生了二胎，上有老下有小，分身无术，不能回老家，只好把老妈从家乡接来这边，总算一家团聚。没想到丈母娘又生病了，只好让媳妇回到她的老家照顾她母亲，我自己待在这里照顾老小一家子。”“不容易啊！有喜有忧，这就是生活。”老夏感叹道。“来，继续吃东西，羊肉、羊蹄、羊血还有淮山、冬瓜、青菜，大家一边吃一边说。”

桌上的炉火烧得红彤彤了，锅里的汤跳跃着要溢出锅沿，噗噗噗地响。“小雪，你是佛山本地人，从小在这里长大，说说这里怎么过年的？”老夏问道。“在这里过年你们慢慢体会，我今年要和男朋友去四川过年了。”小雪说：“我是在腊月出生的，所以我的名字里有个"雪"字，但我很少见到雪，我的男朋友是四川的，今年我要和他一起去四川他的老家过年，希望可以遇到一场大雪。”“祝贺你！找到心仪的男友，以后可以经常去四川看雪了。来！大家干一杯！”老夏站起来，端起酒杯和大家一饮而尽。不知是酒的作用还是暖和的缘故，大家的脸都变得绯红起来。“小秦，说说你在哪里过年？”老夏追问一直没有说话的小秦。“我想在佛山过年，体验一下这里过年的气氛。毕业之后，来佛山好几年了，每年都是赶回老家陕西过年，今年和老妈商量好了，想在这里过回年。逛逛花街、行行祖庙、看看舞狮、听听粤剧，吃吃美食。”“你不仅是为了这些吧？”小雪说道，“你是在这里找到靓女啦，要陪女友在这里过年，记得还有红包收哦！”哈哈哈！小雪的话引得大家都笑了起来。

吃完饭，夜有些深了，街边的路灯已经亮起，糖胶树笼罩在橘黄的光晕中，依然神采奕奕。树身上挂着的一块说明牌在灯光的映衬下愈发清晰：“糖胶树原产于亚洲热带地区（斯里兰卡）和澳大利亚昆士兰，对土壤的适应性较强，在低洼地、盐碱地、贫瘠山坡地、石砾地均能生长；中国广东、广西、海南、福建、台湾等地普遍栽培。”树下，有人在聊天，不知道在说什么，只清晰地传来一句“你在哪里过年？”

（作者系顺德区容桂胡锦超职业技术学院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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