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 □陈海红

春回大地 阿 修作

太阳偏西，市政路上，一女子跟在老人的身后，满脸羞涩。“走快点，过了下班时间，事情就黄了！”老人不停地催女子。女子的脸倏地红了。

路过一机关。“这是你女儿上班的地方。”女子怯怯地问，“她会不会同意？”

老人自得地说：“女儿是老爸的小棉袄，她妈走后，都是她在照顾我。她觉悟高，尊重我的想法，只要我们愿意，过得好。”女子不吭声，腿脚快了半步。

路过一巷子。“你大儿子住里面？”女子怯怯地问，“他们两口子会不会同意？”“两口子精着了！还说，事办成了，就不用给你发工资了。”女子扑哧一笑，说：“这都能想到，算盘打得够精。”

“老二就一要求，说我住的房是重点中学的学位房，先把房子过户给他们，让两个孙子读完初中，再把房还给我们。只要办成这事，我的任何想法他都支持。”“孙子读书是大事，这事不能拖，得赶紧办。”女子埋怨老人。

路过一酒吧。“你小儿子在里面做事。”女子怯怯地问，“他会不会同意？”小儿子从小叛逆，一年到头，光谈恋爱不结婚，老人没少劝。小儿子嫌他?嗦，从家中搬出来单过。老人说：“现在他不管我，我也管不着他。”“依我看，房子还是留给老三，没房娶不到老婆。”女子剜了老人一眼，说，“尽快叫老三回家，这事不能再拖了。”老人“嗯”了一声，脚步慢了下来，跟在女子后面。

路过一特产店。阿军是店老板。老人认识阿军，他和女子是同乡，他上老人家里找过女子。老人问女子：“你们很久没见了吧？”“不见了！”女子干脆地应了一声。女子没有告诉老人，阿军是她的初恋，她更想不到会在这里相遇。那段时间，她和阿军频频约会，直到有一天，她见到阿军的妻子，一看就是个善良的女人。她噙着泪水，咬着指头离开了。为了打消阿军的念想，有天晚上，她知道阿军要来，故意开着门，穿着睡衣躺在老人的床上。

女子告诉老人：“阿军很幸福，有个好妻子，还有一对可爱的女儿。”冷不防，“咔嚓”一声，一小车碰到了公交车，小车司机探出脑袋，满脸是血。她突然想到那个人，她曾想托付一生的男人，在她最信任他的时候，一辆泥头车彻底粉碎了她的梦想。十年前的某个深夜，一泥头车把一辆皮卡车拱了底朝天，车上横着两具尸体，全身赤裸，一具是她男人的，另一具是同村张寡妇的。警察说，可一次性赔10万元，用来当小孩的抚养费，女人一分没要，捐给了镇养老院。

“危险！”老人及时拉住女子，女子顿时觉得安稳了许多。

路过大学城。女子眼眶一热，眼珠子差点滚出来。十年前，男人出事后，她毅然离开村子，带着八岁的儿子小勇进了城。她最大的愿望就是小勇能在城里读书，考上大学，在城里体面地生活。女子起初愿意到老人家做保姆，就是老人答允女子可以接小勇到城里读书。老人找老朋友、老领导，动用老关系，折腾了大半年才办妥。小勇很争气，稳当地进了大学城。

老人问：“小勇快毕业了吧？”“快了，工作都找好了。”女子自豪地答。“真好！”老人不断地夸赞小勇，“真是个好孩子。”“我一直盼着这天，等小勇有了工作，我就不干保姆，你也用不着给我工资了。”

老人一时语塞，支支吾吾地说：“回去，我把存折全都交给你。”“那怎么行？人家还以为我贪你的财。”看到老人激动的模样，女子忍不住“咯咯”直笑。

民政局终于到了。小勇一脸焦急地站在民政局门口，见到女子，奔跑过来，大声说：“妈，你不能跟大爷结婚。”“我们——— ”女子的话硬生生地被打断。小勇声泪俱下地央求女子：“妈，我不想您再吃苦受累，不想您再伺候别人！您含辛茹苦养育我这么多年，儿子现已成年，接下来的日子，就换孩儿来照顾您吧!妈，孩儿在大学勤工俭学，攒了些钱，很快就能买房，把您接过去一起住。”

女子还想解释，却被老人止住。老人泪眼婆娑，牵起女子的手，默默地往回走。夕阳西下，彩霞满天，一抹嫣红徐徐地落在老人和女子的背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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