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小小说,我有特殊记忆。我们这代出生在上世纪六十年代末七十年代初的人,阅读的基本构成是书籍加期刊加报纸,特别是青少年时期,正值“文革”结束百废待举,出版各业欣欣向荣。但凡有点追求的家庭,都会为识字不多的中小学生订上若干份报纸。我最早就是从各种报纸副刊上读到小小说。当时当然完全是基于故事情节的追求和爱好,但由此也养成了读小说包括小小说的一种趣味和习惯。
小小说的人物命运感和美学色彩,在申平的文字里得到强化
记忆是如此深刻美好,以至于轮到自己编报纸、编发文学作品,自然对小小说这个品种也情有独钟。在我看来,小小说虽小,但写好还真非简单之事。许多作家能写长篇,但未必能轻松驾驭小小说。一个有志于写长篇的作家,如果把小小说练好了,长篇一定出色。小小说锻炼的是结构和语言。不信,就来检验一下。在这种情况下,申平这本《记忆力》的努力和方向值得推荐。本书汇编申平三十年小小说精品。申平经历过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小小说的繁荣期,对于小小说的文本建设和品质要素有自己的坚持和追求。其一,小小说的故事性和结构意识,在申平的文本里得到了承传。其二,小小说的人物命运感和美学色彩,在申平的文字里得到强化。他通过大量的文本写作表达的这两点努力和追求,我认为,这恰恰是众多小小说写作所欠缺的。
《记忆力》是其中的第一篇。五十年沧海桑田,小学同学会变化悬殊,一位提着篮子给大家发纸巾的小老头,谁都没认出是那位替人看衣服、打开水、劳动最卖力最积极的陈大福同学,大家都在记忆中把他删除了。而一旦提到他当年做过的一件坏事,所有人却立刻恢复了记忆,全都想起了他。记忆力之有无,原来是这种逻辑,这是对一种漫漶于世的势利、市井气息的揭示。这篇小小说关于世情人性的辛辣笔风,有点杰克·伦敦的味道。把该作品放在第一篇,并以此为书名,足见作家本人的倾向。不过,比较起来我更喜欢《头羊》。本地种公羊因为外来的新疆种公羊让出头羊宝座,后又被杀,饲养它的瘸羊倌因此恨上了这头叫和平的外来头羊。新头羊品种优良,也卖力,还是经常挨打受罚。头羊和平不再和平,冲撞了羊倌,羊倌设计害死头羊。这篇小小说富有传奇色彩,比如这头新疆头羊的爱憎,以及羊倌的计策。但这篇小小说以窄小的体量生动深刻地讲述了一个无法排遣的悲剧,才是取胜之处。新头羊的死当然是悲剧,它是被人类怀旧的感情杀死。老头羊的死也是悲剧,它是被新旧更替的趋势杀死。怀旧是人性,也是动物性。新旧更替是强大的发展趋势。这些似乎都无法对抗。这篇小小说的深刻在于懂得、理解和深透。
在小小说中寄寓自己的世界观和自然观
申平以动物为对象的小小说写得多,也有特色。《红鬃马》即是另一种悲剧。烈马红鬃,本可与恶狼一搏。人类出于善心和无知的剪鬃之愚蠢举动,卸除了马的战斗武器,直接害死红鬃马。《芒来的儿马子》同样讲的是人和马的故事。对了,申平的动物主角很多是马,很显然与作家的生活经历有关。儿马子就是种公马,芒来是个率性懒散的牧马人,他完全把牧马的任务交给儿马子。芒来的儿马子这匹具有神性的种马,最终难逃衰老被杀的命运,牧马人也从此衰老颓败。这里依然表现的是一种无法摆脱的命运感,主角是动物,人和动物的深情令人动容。
《记忆力》收入的小小说,多篇写到动物和人的关系,比如《猎豹》、《野兽列车》、《藏獒的最后时刻》,但开始触及“算计”。《猎豹》是人类之间的算计,《野兽列车》和《藏獒的最后时刻》是人和动物之间的信任解体。作家在小小说里寄寓了自己的世界观和自然观,小小说的象征性和哲理性比较醒目。
写人且写女人,也有妙不可言的篇章。一个稍握权力的女人的计较,通过准确的动作和妥切的对话写得入木三分,表现人性中往下走的部分,这是《一支烟》。《去看格桑花》写家庭关系和人之新旧观,题材不新,但角度巧妙,老婆设计,点明丈夫向往的“格桑花”跟眼前习见的“扫帚梅”的同一关系,意料之外,有现实感,也幽默风趣。
申平写了多年小小说,感谢他的坚持,期待他的小小说创作能够有更加出色的表现。 (刘 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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