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米与麻雀之间

风物

阿简(白领)

家里有袋上好的沁州黄小米，因为夏天没保存好，生了虫。我看它们黄灿灿圆滚滚的美得挺无辜，有好几回想扔，都没下得了手。放进烘焙用的网筛里拨一拨晃一晃，稍有脱糠结团的小米便又粒粒分明，像蒙尘的小娃娃洗净了脸，珠圆玉润，活泼可亲。

可是临到要淘洗煮粥时，还是犹豫了：真的要吃虫子吃剩的米吗？要不……还是算了吧。正提着米袋打算倒掉，偏巧听到阳台窗外叽叽喳喳几声鸟叫。我心里一动：这可真是众生有缘啊！这袋被我错过的小米，没过期未霉变，简直就是为窗外的麻雀而生的。

我知道麻雀这种小东西是很警觉的，它不可能像广场上的鸽子那样坦然地接受投喂，要想看见它们接受礼物的样子，只有躲在远处偷窥。所以我尽着整个窗台，把小米铺成了一条长长的黄金带，这样不仅给麻雀的流水席直接升级成了VIP，也给了它们更大的舞台，可以绕开花盆的遮挡，观赏小鸟分而啄食的“盛况”。

盼望着、盼望着，终于响起了鸟叫声，急促里带着亢奋，在寂寥的深秋午后，格外清脆响亮。我忍不住溜到阳台去看，虽然蹑手蹑脚悄无声息，可还是被它们迅速发现了，呼啦一下“做鸟兽散”。我悻悻地回到屋里，想想小东西们为一口吃的慌慌张张吓成这个样子，也是可怜。下次它们再来，我力求不围观不拍照更不发朋友圈，让这些嘀嘀咕咕的小鸡贼们，能安心吃顿饱饭。

过了大约一两个钟头，鸟叫声又一次唱响，明显比上一次气势恢弘，且声部丰富。怎么也有二十只吧，高高低低地俯仰盘旋着，一边吃一边呼朋引伴；鸟儿越聚越多越叫越响，一片欢腾。

我没有惊动它们，就这样隔着阳台看着，原本沉郁阴霾的下午，生出许多兴头和生趣来。那袋差点被当垃圾扔掉的小米，给了小麻雀和我无数热闹满足、喜悦丰盈的好时光。

在小米和麻雀之间，我并不因为怜爱和施与就拥有亲近的优先权，也不再有靠近的执念，我们都愿意彼此隔着这样一个妥帖的距离，各自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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