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往事凉山殉职英雄笔下战友战斗往事

4月2日，群众来到西昌市殡仪馆为牺牲的扑火人员献花。四川省凉山州木里县雅砻江镇立尔村发生森林火灾，27名森林消防队员和3名地方干部群众牺牲。部分牺牲人员遗体于4月2日送抵西昌市殡仪馆，当地群众自发到殡仪馆悼念。新华社发

一场突如其来的山火，吞噬了30位扑火英雄的生命。

4月2日下午，应急管理部公布了在凉山森林火灾牺牲的30名英雄名单，包括27名森林消防指战员和3名地方扑火人员。

24岁的凉山州森林消防支队的新闻报道员代晋恺的名字位列其中。生前，代晋恺曾用文字和照片，记录了战友们的一次次浴火奋战，这些报道中出现过的许多名字，和代晋恺一起，永远定格在这场大火中。

代晋恺曾对战友说，“你们负责冲锋陷阵，我负责还原现场。”如今，我们翻看代晋恺写下的报道，试图还原这些英雄们的战斗往事、生活点滴。

孔祥磊

资历最老消防员，称“森林人使命永不变”

西昌森林消防大队四中队三班消防员孔祥磊生于1990年，是云南红河人。他2007年12月入伍，即将满12年。在这支年轻的队伍中，孔祥磊是除西昌森林消防大队大队部教导员赵万昆外，资历最老的消防员。

孔祥磊喜欢下雨天。尤其是在1到6月的防火期，每一次的出发都意味着有一片森林正在遭受火魔的侵蚀。雨天，意味着森林能够平安。

代晋恺曾记录，2018年5月19日，作为突击队队长的孔祥磊跟几名战友一道奋战在火场的最前方，“长时间高温的炙烤让他整个人都呈现出一种不太健康的红色，背上的斯蒂尔风力灭火机因为油料耗尽再一次停止了工作。孔祥磊退下火线，走向后方的油料员。这是他今天在火场上加的第三次油，但庆幸的是，火线已经被扑灭了大半。”

几小时后，孔祥磊从火场归来，为自己点上了一支烟，“庆祝任务的圆满完成，也庆祝自己的又一次死里逃生。”

南都记者获悉，孔祥磊所在的四中队，是凉山州“地震应急救援分队”，除了防火灭火任务以外，还担负着全凉山的应急救援、防灾减灾以及救灾工作。

代晋恺撰写的另一篇报道，就记录了孔祥磊的灾后救援工作———2018年10月31日，西昌发生5.1级地震，孔祥磊和战友抵达灾区，每到一户，他在排查过程中都详细询问受灾情况，并向村民传授地震防范知识。他所在小队帮助老人修缮了猪圈和牛圈栅栏，并将自己的给养分给老人。

2018年10月9日，17万公安消防官兵脱下军装，集体退出现役，和武警森林部队一起转制后，组建国家综合性消防救援队伍。

孔祥磊曾说，即使脱下军装，他深信，“无论如何，作为一名森林人的使命永远不会改变，支队的魂已经深深烙在了他的心里。”

高继垲

向火线进发，滚石贴着鼻尖飞过

26岁的高继垲来自陕西汉中，是此次牺牲的30名英烈中唯一的陕西人。在今年凉山森林消防支队西昌大队元旦晚会上，高继垲献唱一曲《送战友》将气氛推向高潮，引来阵阵掌声，并将独唱变成了全场大合唱。

高继垲2012年入伍，生前担任西昌森林消防大队四中队三班班长，过去7年中，他曾在火场上无数次和险境擦肩而过。

4月3日的《中国绿色时报》刊发了代晋恺撰写的报道《万物静谧之时的“零点行动”》，这篇绝笔中，代晋恺记录了高继垲和战友扑灭3月3日四川冕宁县先锋乡森林火灾的故事。

当时，西昌大队主要负责扑救火场一处沟谷内的火线，但沟谷左侧山坡上，大大小小的石头因为没了腐殖层的阻碍，不断滚落。“该大队随即决定，组建两支三人突击队向火线进发，班长高继垲就是其中一员。”

高继垲所在的突击队作为先头队伍，在靠近火线后分3个点打开突破口。“当他打开突破口后展开扑打时，本还茂密的树林一下变成了开阔地，只剩下接近80度的斜坡和腐殖层，没有一棵可以让他抓的树干，他只能一边用手插进土中稳住身形，一边扑打火线，但有时踩在腐殖层上的脚用力过猛，整个人就会向坡下滑去。”

在如此的险境下，还有滚石不断砸落，高继垲的头盔上已经布满碎石划过的白痕，甚至一块巨大的滚石贴着他的鼻尖飞过。

这样的情境令代晋恺感慨，“每一次的扑救中，消防员们时刻面临着被滚石砸伤的危险，也面临着被大火包围的危险”。

蒋飞飞

第一份工作成为“人生永恒的事业”

29岁的蒋飞飞来自四川南充，2011年入伍，担任凉山支队西昌大队三中队中队长已5年。

代晋恺曾记录，今年1月28日凌晨2时，农历小年，凉山州盐源县前所乡发生森林火灾，蒋飞飞带领队员奔赴火线，他让其他队员原地调整，自己带着两名战士作为先遣侦查组迅速向火线前进；3月3日，作为中队长的蒋飞飞，同样参与了先锋乡森林火灾的扑灭工作。

蒋飞飞的最后一条朋友圈，是一段他前往木里火灾现场的小视频，他说“再出发，求安慰啊”，并在评论中解释，“前三天连打了两场(火)，回来衣服跑起还没洗呢又通知走了”。

南都记者从北京林业大学获悉，此次在火灾中牺牲的蒋飞飞是该校2007级国防生，曾就读于人文学院法学专业。

在一份关于职业生涯规划的作业中，当时还是大学生的蒋飞飞写道：“2011年7月中旬，我将离开北京林业大学，投身森林武警部队，这是我人生的第一份正式工作，也许会是我人生永恒的事业。”

王佛军

不到19岁，“要让新兵听我的故事”

生于2000年7月的王佛军，是此次牺牲的年龄最小的扑火英雄。来自甘肃陇南的他，2017年9月入伍，至今尚不到19岁。

2018年2月，代晋恺在《中国绿色时报》“新兵下连”栏目，记录了这位入伍不到半年的新兵的故事。

到基层以后，“自来熟”的王佛军最喜欢听班长老兵们打火的故事，训练间隙、饭后睡前，他和他的新兵战友们总喜欢缠着身旁的老兵，听他们讲述曾经在火场鏖战7天的故事。

王佛军常抱着扑火服，憧憬着自己在火场上的英姿飒爽。然而在连队测试中“吊车尾”让他意识到差距。在班长的鼓励下，他决定苦练基本功，再也不拉着老兵听火场故事了，他说，“我以后，要让新兵听我的故事！”

今年3月28日晚，王佛军在微信朋友圈发了两张照片，黑暗中，他向着山火奔跑，匆匆回头。照片有些模糊，他写道“来，赌命”。这是这位00后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代晋恺

24岁报道员，冲锋火线“还原现场”

生于1995年9月的代晋恺，是凉山州森林消防支队警勤排的新闻报道员。

平时，代晋恺和战友们一样，总是冲锋在火线最前沿，将火场情况第一时间发布，只是作为报道者的他，鲜少有机会在报道中出现。

他曾向战友如此定义自己的工作：“你们负责冲锋陷阵，我负责还原现场。”

代晋恺的微信朋友圈，大多数内容均与森林火灾扑救相关。面对朋友关心和提醒他注意安全，他回复“为生态服务”，并留下两个捂嘴笑的表情。

3月4日，代晋恺在朋友圈发了一段救火的小视频，他用“遮天蔽日”形容自己“第一次体会到烟把自己包围的感觉”。

3月31日凌晨，他用微信向四川媒体记者报告，“木里县着火了，我现在出发去现场，一有情况就和您联系”。而他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是“我拍了火线照片就发给您。”

采写：南都记者刘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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