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棉袄（3）

和宝宝健康成长，白白胖胖的乐乐天天叫着要减肥减肥，可宝宝的饭量超大，要确保奶水的优质供应，她又不得不吃，又越吃越饿，越饿越吃，鱼汤更是一天三顿，每顿一碗。儿子见风长，每天一个样。她也更白更胖了。

每天晚上，老胡把鱼汤里的鱼，整条整条捞出来，小心地装在塑料袋里。这些一碰就碎的鱼，白煞煞的，营养都被拿光了。乐乐和小罗知道他是拿去喂猫喂狗的，也不去管他。但是也许是自己多心吧，有一天，老胡心血来潮，说了句，扔了太可惜，做个试验看看。他就把鱼放在盘子里，加上油盐醋糖和葱姜蒜酱等佐料，放蒸锅里蒸。蒸出来后，老胡自己尝一口，感觉像棉花一样无味。他又让小罗尝尝。小罗尝一口，没有下咽，吐进了垃圾筐，笑着说，老爸，咱不能这样省啊，太没口感了，鱼碴就不吃了，小区里那么多流浪猫流浪狗，拿去喂喂它们好啦。老胡喜上眉梢，连说，也是也是……营养都在汤里了。

就这样，老胡在女儿和女婿的心目中，是个家里家外都有爱心、又有生活情趣的快乐的老人。

但是，一个偶然间，小罗发现岳父一个惊天秘密了。那是十一月初的一个晚上，他在单位加班很晚了，搭同事的车，拐走北门进了小区。此时已经接近午夜，小区里秋风萧瑟，树影摇曳，有落叶和塑料袋在脚下乱窜。小罗掩紧风衣，一路急行在小区明明暗暗的路道上。突然，毫无预兆的，一个熟悉的身影闯进他的视线——在垃圾筒里翻找垃圾的正是岳父，在他腿边，是一叠摞起来的纸板。由于把半个身子都探进了垃圾筒，对方并没有发现小罗。此时的小罗十分紧张，如果退回去，是一片开阔地，很容易被岳父发现；如果硬着头皮走过去，必经岳父的身后，而身后那叠纸板边上，一条脏不拉叽的小花狗正警惕地打量着小罗。小罗如果再靠近一些，小花狗说不定会蹿上来吠他——它是在帮主人守东西，哪能允许陌生人靠近呢。还是后退更妥当些。小罗悄悄转身，悄悄加快了脚步，像做错事的孩子怕家长追罚一样，走到一排冬青墙后才敢大口喘气。这儿离岳父的垃圾桶稍远些，路灯也模糊，可以观察一下岳父了。那是岳父吗？小罗这才怀疑自己的眼睛。没错，是岳父，千真万确，无论是衣着，还是发型，都是岳父。特别是发型，可能是做过多年中学教师的缘故吧，岳父的发型一直都是向后梳，一副标准的知识分子打扮。可不愁穿吃也不缺钱花的岳父为什么会在深夜的小区里捡破烂？显然他不是义务工作者来打扫卫生的，他实实在在是捡可以回收的各种废品的，在他身后不是已经打成一捆纸板了吗？还有那只形迹可疑的小花狗，似乎似曾相识。小罗在纳闷之余，又有些歉疚，觉得在哪里亏待了岳父，或没有照顾好岳父。在宝宝成长的五个多月里，全家人全身心都扑在宝宝身上，只说岳父深夜出门，是去喂流浪猫和流浪狗，是献爱心，是逗趣玩乐，没想到他在捡破烂。这个“爱好”可不大好，让乐乐知道肯定接受不了。

小罗看到岳父已经从垃圾筒里拔出了头，把手里的一个纸盒拍扁。小花狗就跑过来，叼了纸盒摞到一起。这个小插曲让小罗心里涌起一点小小的温馨。但随即，小罗就知道不能久留，因为岳父已经拎着一大捆纸盒走了。要不了多久他就回家了。小罗要赶在他之前回家，否则会让岳父怀疑自己的偷窥——岳父捡垃圾、卖破烂，是要瞒着家人的。即便是他觉得这些垃圾不捡了可惜，即便是他也能为家里增加些小收入，对于他这样一个收入不低的退休老教师来说，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小罗回到家里，蹑手蹑脚走进卧室，看到乐乐睡得正香，身边的宝宝也嘟着红红的小嘴做裹奶的动作。五个多月的宝宝已经二十多斤了，又超重又超高，天天乐呵呵萌萌哒，能吃能睡，能撒能拉，活泼聪明，健康可爱，这都是乐乐和岳父的功劳。每次小罗下班回家，心里都美美的，家有贤妻爱子，还有能料理一切的老人，幸福生活不过如此。但是，幸福的烦恼也是烦恼，岳父怎么捡起了垃圾？鬼鬼祟祟，偷偷摸摸，深更半夜在小区里乱窜，还和一条流浪狗为伍做伴，他想干什么呢？

岳父回来了。和以往一样，也是轻手轻脚的。小罗能感觉到他换鞋、洗手、喝茶等一系列睡前的动作，甚至能闻出他身上的垃圾气味。一切归于平静之后，小罗开始考虑下一步，要不要让乐乐知道？知道了又怎么办？小罗觉得岳父给他出了个难题。严格地说，岳父这些天并没有出现特别怪异的行为——这不是什么好事。这说明，岳父已经对捡垃圾、卖破烂习以为常了。

小罗决定再冒风险跟踪一次。

跟踪的结果更让小罗大吃一惊。岳父不但捡拾破烂，而且还貌似有一个根据地——在小区北墙外，是一条修建了多年而一直未建好的马路，在烂尾马路和北墙中间地段，有十几棵树组成的小树林，林中有一个低矮的帆布棚。小罗看到，老胡隔墙，把一摞纸板从铁栅栏上扔了过去。响声惊动了一条狗，是一条大黑狗，它摇着尾巴不知从什么地方友好地跑过来，从栅栏里伸头舔老胡的手。老胡把小花狗也从栅栏塞到了墙那边，快乐地拍一下大黑狗的脑门，说，小罗，别欺负乐乐啊。乐乐，你也要听话，别淘气，看好纸板。老胡的话简直让小罗惊悚和恐怖了——老人家竟然把两条狗当成了他的女儿女婿！反过来说，他和乐乐成了老人的两条宠物，他成了大黑狗，乐乐成了小花狗。这都哪对哪啊！

岳父真有心思啊，选择这么一个偏僻的地方，还收留两条流浪狗。小罗想着，悄悄躲进了夜色中，潜到家时还惊魂未定——呼哧呼哧地喘气，进而又禁不住哑然失笑，有什么可怕的？小罗想着，朦胧中，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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