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 颐
约翰·基根,我们这个时代最好的军事史作家之一,《一战史》、《二战史》、《军事史》等作品,恢弘大气,鞭辟入里。基根是如何写出这些杰作的呢?
在成名作《战争的面目:阿金库尔、滑铁卢与索姆河战役》(中信出版集团·新思文化)里,基根其实就已经明确了他的创作观。军事史有何用处?教材通常呈现精美的地图、标准战术符号、战况进程与战争规则。基根认为,诸如武器、设备、后勤、士气、当时的战略思想等,需要在课本之外去寻找,还要采用与战争所有相关人员的多重视角全方位观察。军事史学家的本能是概括与分解,要把分析和叙事相结合。所以,基根反对“战争史的修辞”,尤其是浪漫主义风格的英雄人物塑造。
熟悉基根的人都知道他很少把视线聚焦在几位统帅身上。比起英明的指挥,基根更注重战争的规模、强度、广度和物力人力损失等方面的数据。假如把浪漫化写作称之为“表现派”,目的在于引发人们的情感共鸣;那么,基根大概就是“再现派”,力图客观还原战争的面目。在基根看来,证据胜过描写,事实就是历史,确凿的细节往往藏于沉默的物质材料。
基根是一个“技术至上”者。这从他对武器设备异乎寻常的关心就能看出来。但凡叙写一场战役,基根一定会对参战双方的武器做出极其细微的描述,包括原料、射程、零部件、机械原理、长处和缺陷、实际使用效果等等。《战争的面目》选取了不同时代发生在同一地点的三场经典战役,分别是:英法百年战争中的阿金库尔战役(使用单手武器),拿破仑军队同英普军队的滑铁卢战役(使用单发火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的索姆河战役(使用连发火器)。括弧的备注表明了基根的关注要点。
三场战役的叙述非常精彩。以滑铁卢战役为例:每个军团的人数、驻地、食物配给清单、士兵行军速度、与敌距离几公里、时间精确到几时几分,等等,一目了然,翔实的数据带来清晰的认知,产生扣人心弦的紧张感。有些描述来自于参战官兵后来的信札、日记、回忆录、报告等,这些材料具有即时性和私人性的特点,生动地传递了战争的实况,事发场景活灵活现,视角转换自然完成。一切仿佛身临其境。
纯粹客观的历史学家是不存在的,不然他的作品一定干巴巴得让人不忍卒读。基根以他精密的技术分析扬名军事史领域,但绝不能说他只奉行庸俗的机械唯物论。英国历史学家特里·威廉曾说过,最好的历史作家是能够把事实证据同“最大规模的智力活动、最温暖的人类同理心以及最高级的想象力”相结合的人。后两个品质基根同样具备。当他在描述战争之时,他也在不断地揭示战争的本质。理解战争的动机,洞察人性的贪婪,思考科技与物质进步在脱离掌控之后的可怕恶果。正如他强调的,战争使得杀戮正常化,非人格化、强制和蓄意的残忍,是对人性的最大损害。未来的战争应当废除自身。
任何武器都掌握在人的手里,战争永远是活人的牺牲而不只是死物的对抗。再现,是为了更真实地表现,是为了让我们更好地认识“何为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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