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乐的巴瑶族小孩

■巴瑶族小孩展示各种高难度跳水动作。珠江时报记者/戚伟雄摄

◎黄奔

元旦后不久，我参加了一个摄影团，到马来西亚仙本那拍人文风光片。有“梦幻之岛”之称的仙本那，处处椰风海韵、碧海蓝天、游走飘逸的热带鱼、如鲜花般绽放在海底的珊瑚，美得令人窒息。

仙本那归来，美景固然难忘，但常常在我脑海里游走的是那群小精灵似的巴瑶族小孩，耳边仍然回荡着他们从热带丛林里传出来的特别有感染力的笑声。

巴瑶族，一个我此前未曾听闻的民族，关于它的前世今生有着许多的说法和版本。它是一个无国界的民族，大都居住在马来西亚仙本那那远离城市的海岛山。当地政府法律规定：巴瑶人不能上岸生活、工作，只能在远离海岸线的离岛生活。他们搭建极其简易的木屋依海而居，浩瀚的大海将他们与文明的社会远远隔开。他们无国籍、无身份、无医疗、无教育。海的一边是滚滚红尘的世俗，这一边却是敝衣粝食的部落，世间竟有这截然不同的两番天地。

近年，当地政府为了保护巴瑶族原生态的文化，禁止外来人登上巴瑶族居住的海岛。我们的领队通过当地的人脉关系，租了个快艇，带我们到一个叫“蛇岛”的海岛，去揭开这个神秘民族的面纱。

快艇以很快的速度在海上高速行驶，经过差不多两个多小时，到达“蛇岛”的附近。快艇驶入浅水区关闭了马达，靠海水自然的推力靠近岛岸。不知什么时候，我们的快艇四周，忽然冒出几条独木舟。扒独木舟的是看上去七八岁的巴瑶族小孩。男孩子赤身裸体，独木舟里还坐着两三岁左右的兄妹。他们谙熟水性，扒独木舟的动作很老练。看见我们手持“长枪短炮”，他们的表演欲立刻被激发起来，纷纷在我们面前做出各种高难度的跳水动作。男孩子双脚半蹲在独木舟前，两手前伸，一个深呼吸，双腿一蹬，立刻在空中打了个前滚翻，随着“扑”的一声，身体在空中打了一个滚然后插入海里，溅起小小的浪花，其难度系数不亚于专业跳水高手，大家纷纷用照相机拍下精彩的一刻。而披着乌黑秀发的巴瑶族女孩，三四个围在一起，她们先把秀发泡在海水里，然后同时把头发连带海水往空中一甩，秀发带着银白色的海水在空中抛出一条条美丽的弧线，加上背景有直插苍穹的椰树作衬托，构成一幅别有风情的画面。

他们一番表演后，我们早有准备的领队给他们分发小礼物。一块饼干、一粒糖果、一个小气球，都令巴瑶族小孩如获至宝，甚至互相争抢起来。

一切安排得如此默契，我想：这必定是以往巴瑶族小孩，为了向外来人讨取小礼物的“固定节目”。

快艇靠岸以后，我们走上了蛇岛，巴瑶人在海边搭极其简易的木屋，里边只有一些简单的生活用品。每家的门口有一个接雨水的容器，经自然沉淀后便用作生活用水。

巴瑶人没有计划生育的概念，每家有七八个小孩很普遍。小孩看上去普遍营养不足，头上长着疮，男孩子习惯赤身裸体。他们虽然被贫穷笼罩着，但是与我们以往在贫穷的地方所看到不同的是：这里看不到冷漠麻木的眼神、失去光彩的面容以及无助的表情。

我们上了岛以后，感觉这里简直是巴瑶族小孩的乐园。你随时与小孩忽闪忽闪的大眼睛相遇，追逐嬉戏的巴瑶族小孩不时与你擦身而过，热带丛林传出他们银铃般的笑声，整个海岛弥漫着孩童的欢乐气息。

我手里拿着单反相机在岛上到处游荡，寻觅拍摄的目标。突然从椰林处传出孩童欢快的笑声，循声望去，只见几个穿着破旧衣服的巴瑶族小孩，围着手里捧着一个烂椰子壳的女孩正兴高采烈。我以为那个烂椰子壳里有什么新奇好玩的东西，走近一看：只不过是里面点着了椰丝，正冒出一股青白色的烟，如此最简单不过、原始质朴的“玩具”令她们玩得如此痴迷开心。不知何故，她们见到我这个陌生人到来，笑得更得意了，那种特有感染力的笑声，刺激着我的神经。当我举起相机对着她们拍照时，她们相互挤在一起更加放肆地笑起来，还给了个“卖萌”的表情。我立刻按下快门，将她们天使般迷人的笑容定格下来。

令我不解的是：贫困并没有熄灭她们对生活的热爱，她们身贫心不贫，一个烂椰壳就可以换来如此快乐和笑声。此情此景，让我想起前不久一张网红照片，几个印度贫困村庄小孩手里拿着一个拖鞋权作手机在自拍，每个人都露出灿烂的微笑。有人点评说：“你的快乐由你自己选择”。拿椰壳取乐的巴瑶族小孩与用拖鞋“自拍”的印度小孩，他们自我取乐的方式，如此的相似。

午饭后，我们刚想打个盹，一群衣服脏兮兮、头发乱蓬蓬的巴瑶族人走到我们就餐的地方，当看到饭桌上吃剩已没多少肉的螃蟹脚，两眼瞪得直直的，我们看出他们的心思，示意他们把剩下的螃蟹脚吃掉，几下功夫他们便把螃蟹脚“消灭”掉了。出乎我们的意外，为了报答我们的“美餐”，两个巴瑶男孩即兴在我们面前跳起巴瑶族舞。作为“回礼”，我打开手机图片库，让他们了解一下另一个世界，这些孩子瞪大眼睛饶有兴趣地看着那些时尚都市的照片：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川流不息的汽车、五彩霓裳的城市夜色、街头的衣香鬓影、金碧辉煌的酒店，他们看得连连发出“哗”的感叹声。外面浮华的世俗，不知会不会激起他们内心的波澜？我的担心纯属多余，这些孩子看完我的图片，扔下一连串欢声笑语，又互相呼唤着到海的另一边玩耍去了。

我真的想不到生活贫困的巴瑶族小孩，日子过得如此快乐、潇洒。我想：他们不能享受人类现代文明的成果，是不幸的。然而，他们以海为伴、以鱼为邻、以珊瑚为友，远离了繁嚣、没有过多的物欲、心里没有太多的挂碍，就是幸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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