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立文
契科夫的短篇小说《一个文官之死》情节简单:小庶务官看剧时打个喷嚏,喷溅到将军,他对此诚惶诚恐,一次次道歉。将军态度由冷淡逐渐变为不耐烦和麻木,最终暴怒地吼出“滚出去”,庶务官在将军态度的变化中压力渐次增大,直至心理崩塌,身心不堪重负,猝死了。
常识告诉我们,打喷嚏是难以抑制且无需抑制的生理反射,人和狗都打喷嚏,“不管是谁,也不管在什么地方,打喷嚏总归是不犯禁的”。任何正常人都不会因此产生极大罪恶感,也不会把本能和主观故意联系在一起,更不至于被吓死。
但本故事发生在沙皇统治的特殊时期,官大一级压死人,上级针对下级任何理性或非理性的决定、对下级的前途和命运有着巨大的影响。庶务官打扰的对象是上级,由此引来将军可能的看法或厌恶,都会成为他前途的阴影、仕途的障碍。庶务官乃体制中人,深知个中利害,他非比寻常的心理反应和异常行为就不难理解了。担心不良后果的发生,他对上级的反应极度敏感,试图努力挽回可能发生的不良印象。可政治高压使他个性被揉搓,才智被压抑,行为变扭曲,他画蛇添足般的一次次拙劣的表现,不但没有收到预期效果,反而增添了将军对他的反感,使他的努力化为乌有,最终在强权阴影下身心俱毁。卑微脆弱的庶务官,其实是高压政治形成的畸胎,下场着实可怜。
另外,读者会隐约感到庶务官可憎的心术,他一定心存私念,患得患失。“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若没有一些自私的念头,对一件屁大的事儿敏感害怕到如此地步也是难以想象的。与其说庶务官的行为是对将军感受的关切和在乎,不如说是对自己遭受打击报复,影响日后晋升等后果的担心和害怕。他心存贪念,遭此一劫,似乎又不可怜。
至于两人的表现也耐人寻味。将军话语有限:“哎,您好好坐着,劳驾!让我听戏。”“哎,够了,我已经忘了,您却说个没完。”“简直是胡闹。上帝才知道是怎么回事。”“你简直是在开玩笑,先生。”“滚出去。”没有一句安抚忐忑不安的下属的话语,更没有丝毫尊重他的举动。而庶务官对将军“连话都不愿意多说”的漠视也没有太多反感排斥,短暂的“去他的,我不来了”的柔弱的思想抵触后,行为上还是抵抗不了长官的压力,实际已是习惯性屈服的奴性十足的可怜虫。这种心灵的死亡,比肉体的死亡更为可悲。这不仅使自己被压迫得心死如灰,成为缺乏活力的行尸走肉,更是激励了后者的勇气,为日后变本加厉的压迫埋下了伏笔。从这点看,他不亚于专制统治的间接帮凶。
本故事实质反映了沙皇专制制度对人性的摧残。沙皇专制,固然是个人命运的悲剧,同样也是时代的悲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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