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赶春天的人

□ 路来森

艾温·威·蒂尔，美国博物学家，自然主义文学作家。1951年，他和妻子选择“以春天北上进入北美大陆的地方——佛罗里达大沼泽地，作为出发点”，驱车一路北上（随身带有口袋笔记本和照相机），一直到北方的华盛顿山峰顶为止。一边行走，一边观察，一边记录。追随春天的脚步，观察不同地域，春天的表现。他称这次旅行为“追春之旅”，他说：“在追随春踪的旅行中，我们总希望到许多不同的地方看不同的春天，我们却只有一个春季，一个永远在我们面前如潮般卷去的季节，我们必须快步追赶。”

在“追春之旅”的过程中，他用自己的文学之笔，记录和描绘了沿途所观察到的各种各样的地理景观、自然风貌、物候变化，以及飞鸟走兽、草木虫鱼等在春天里，所呈现出来的丰富多彩的景象。具体内容，涉及到高山、平原、森林、沼泽、湖泊、草甸、沙丘、瀑布、悬崖、溪谷，以及与之相关的花草、飞鸟、走兽、虫鱼等。

内容洋洋大观，让人充分领略到了大自然的多样性之美、变化之美。

艾温·威·蒂尔自己说：“我喜欢小调旋律、小生物，喜欢别人看不上的沼泽、山中湖、荒原和沙丘这些‘劣等’的地方。荒芜的地方，在我看来绝不荒芜。”

基于此，艾温·威·蒂尔，旅途之中，就能见别人所不能见，察他人所不能察，就能发现和见到一些奇异的现象或事物，如“浮岛”的存在和漂移规律，关于“秧鹤”的神话传说，一些山区的鸟儿，不是平面迁徙，而是垂直迁徙等等。而且，也因专注于微小事物，他对事物的观察，就特别细致。他观察海岬蚁如何搬运它们的“猎物”，观察各种各样的蜜蜂、花、鸟，观察各种各样的飞虫等等。他甚至能从一只翠鸟衔鱼的方式，来判定它是否育雏，因为“这种鸟平时总是先吞鱼头，但在育雏时期却倒衔鱼尾，以便将鱼头塞入雏鸟的嘴里。”而这些对细微事物的观察，则常常是借助于精彩的细节描写展现出来，这就使得书中文字，既构建出科学的严密性，又呈现出华丽的文采之美。

自然风景之外，艾温·威·蒂尔，还特别记录了沿途所接触到的各种各样的人：旅行者、守林人、摆渡人、捕蛇人、自然作家，以及同他一样的博物学家等等。如，博学的鸟类学家约翰·基兰、捕蛇人雷金纳德·G·索普、佛罗里达的浮岛守护人约翰尼·加斯帕德、青年野外生物家威廉·鲍德温、一个用口哨模仿鸟声从而引得鸟儿跟随的小男孩等等。这些人，与他一样，多数是大自然的爱好者，他们共同的特点是，热爱自然，保护自然，并且努力使自己融于大自然之中。

当然，作为一名博物学家，大自然的爱好者和保护者，他就对种种损害大自然的现象和破坏大自然的人，均表达出自己的不满，甚至作出种种谴责。

例如，他痛惜“外来植物”对当地自然环境的破坏；他谴责人类滥用土地，对大自然的破坏；他挞伐人类欲望的贪婪，使自然景观“商业化”。而对于那些虐杀、射猎动物、禽鸟的人，则充满了蔑视和愤怒。

与此同时，对大自然中的种种奇观，他则充满了敬重、敬畏之情。例如，对一棵生长于山顶风口处的冷杉的敬重，“它的世界和长在低地里的树不同，它的世界疾风劲吹，严酷有加。它受伤害，却能够生存下去，受折磨，却不肯屈服。这株不屈不挠的树常让我怀念。”再如，鳗鱼的“洄游”现象——从出生的大海，回归生长的池塘，会持续几个星期，“俯视着这种意志坚决，艰苦不辞的小生物，我们不禁有肃然之感。”

在写法上，艾温·威·蒂尔很注意“点与面”的结合，面，给人一种广阔感、整体感；点，则精雕细刻，从细节上来表现某种树木、花草、鸟类等的特征。作者还擅长“触类旁通”，由“种”而到“类”，即由个别物种，旁及相类似的物种；或者，由一种现象，旁及与之同类的现象，以证明此种现象，并非唯一性。例如，在22节“垂直迁徙”中，作者就由卡罗莱纳暗眼灯草鹀的垂直迁徙，旁及蚯蚓、浮萍、一些虫类等的垂直迁徙。

在写法上，还有一个特点，那就是艾温·威·蒂尔，不仅叙述、描绘现象，还能从科学家的角度，对“现象”作出一定的解释——借助旁征博引的资料，揭示“现象”生成的原因。这一切，不仅丰富了书本的内容，而且也提高了所描述对象或事物的科学性，或者趣味性，乃至于历史感，使他的自然主义文学作品，较之其他作家，有了更大更强的深度和厚度。也使《春满北国》一书的内容，达到了科学性与文学性的完美结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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