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一代文风

洗莼

我用半个月的闲暇时间读完了福楼拜的《三故事》，逐步被小说中清丽又典雅的语言风格所吸引。脑海中不禁想起了曹丕在《典论·论文》中所言:“夫文本同而末异，盖奏议宜雅，书论宜理，铭诔尚实，诗赋欲丽。”从古人的论述中就可看出，在古代，不同体裁的文章也有与之相应的语言风格。再回观现代文学，语言风格更是不胜枚举。

被震撼，是因为语言风格除了清丽又典雅外，福楼拜在《三故事》中更加追求语言的准确、精炼，于锤炼字句上蕴涵着对现代小说审美的探索历程。

一本好的小说会有其独特的语言特色，这离不开词汇的丰富与凝炼、语法的正确与娴熟、修辞的讲究与洒脱。《慈悲·圣·朱莲的传说》开篇描写了朱莲父母所住的一座城堡，语言特色就已经跃然纸上，对城堡的环境描写虽然不多，映入眼帘的异常简单却又格外深刻：“四个角楼是尖顶子，上面盖着鳞样的铅皮，墙基倚住巨石，石头笔直斜下沟去。”仔细琢磨分析，我惊讶地发现，从词汇、语法、修辞中挑不出任何疑点，每句甚至每个字都被安排得恰到好处，多一字嫌多，少一字欠佳。

小说以刻画人物形象为中心，通过完整的故事情节和环境描写来反映社会生活。任何一种文学体裁，包括小说，改变的都只能是外在，内在是无法改变的，正所谓情性所烁，陶然所凝，情性是出于先天，陶然出于后天，就如同福楼拜小心谨慎而又勤奋的性格，造就小说风格文洁而体清、语句典雅而又凝炼。

福楼拜是法国人，有着法国人的烂漫和幽默，然而骨子里又是个特别腼腆的人，在性情开朗的同时隐藏着易于忧愁的本性。他这种独特的人格魅力跟他的文学创造风格密切相关，以致于他的文学风格不仅仅局限于现实主义色彩，他将这种细腻情感寄托在对每一个人物和环境的刻画当中。

无论作家的风格有多么多样化，都是从作家自身及其生活经历中产生，通过言词逐渐形成一种自足性的艺术表达。福楼拜的风格总给我一种非意图性的感觉，他不急于在小说中表现自己，而是用精练、准确、铿锵有力的语言还原小说最初的形象。就如其创作的最杰出的短篇小说《一颗简单的心》，通过普通的日常生活描写了一个平凡女仆善良和朴实的一生。整篇小说没有惊天动地、一波三折的故事情节，作者只是通过白描的手法、环境的渲染、细致的人物心理刻画而构建相互烘托的独特效果，从而到达情景交融的艺术境界。

不可否认，《一颗简单的心》中的女仆全福深深地打动了我，虽然没有过多的点缀，却把一个女仆的一生表达得淋漓尽致。作者看到繁华的社会背后是物欲横流、道德堕落，人与人之间缺少诚信，通过全福，可以看出当时底层女性地位的低下，但即使如此也无法掩盖底层女性善良和朴实的美德，作者对女性身上的优良品质也表现出了格外的肯定。风格和社会无涉，却向社会显现，延伸到他控制之外。正因为如此，作者的写作风格开创了十九世纪法国的文学新面貌，让传统文学出现了新的发展态势，开启了新一代文风，很多著名作家也深受福楼拜的风格影响，在题材和风格上有了更多的变化。

《三故事》的艺术气息甚高，留下蜕旧变新的转折印记，福楼拜被20世纪的法国“新小说”派称为鼻祖，这个称呼可谓是当之无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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