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绛先生的“医书”

唐小林

生活在这个世俗的社会，内心的浮躁和焦虑总是难以避免的，谁都很难免俗。如何使浮躁的人生冷静下来，对我来说，最好的方法，就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仔细阅读杨绛先生的书。杨绛先生的书，就像盛夏里的凉茶，清火去热，让我们的内心最终获得一片难得的宁静。我想说的，是杨绛先生的《我们仨》和《走到人生边上》，我把这两本书，称之为医治心灵浮躁的“医书”。

我的一位作家朋友最喜欢杨绛先生翻译的英国诗人兰德的诗歌《生与死》：“我和谁都不争，/和谁争我都不屑，/我爱大自然，其次就是艺术，/我双手烤着生命之火取暖，/火萎了，我也准备走了。”他曾多次为我们一帮文友朗诵过这首诗。事实上，这首诗歌同样也是杨绛先生人生的写照。许多鸡汤文章都在煽动我们，人生一定要成功！成功似乎成了我们活在这个世界上的唯一理由和目的，金钱才是我们活在这个世界上的唯一追求。但这样的东西，在杨绛先生的人生辞典里，统统都被彻底删除掉了。从2001年起，杨绛就将她与丈夫钱钟书先生的稿费全数捐给清华大学，并设立“好读书”奖学金，累计捐款近2000万元。

在《我们仨》的开篇，杨绛先生写道：“有一晚，我做了一个梦。我和钟书一同散步，说说笑笑，走到不知什么地方。太阳已经下山，黄昏薄暮，苍苍茫茫中，忽然锺书不见了。我四顾寻找，不见他踪影。”读罢这短短的一段文字，一股无形的悲凉悄然浸透进心来。我们常常不是说一家人永远都要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吗？为什么走着走着就撒手走散了？杨绛先生的这个梦，既是人生的隐喻，又是残酷的现实。再相爱的人，再和睦的家庭，最终都会无奈地分手和不幸地走散。可惜这样简单的道理许多人都未必能够真正懂得。

我曾在一些娱乐节目里看到那些参赛的歌手，总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自己的打拼是多么不容易，就连疼爱自己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去世，自己都没有回去看一眼，而是一直坚持在排练现场。看到这里，我不禁感慨：“我的天！这些人何时变得这样冷血无情？这些选手即便获得名次，究竟又有什么用？难道人生真的就是为了参加比赛，超过别人？”

杨绛先生说：“我们这个家，很朴素；我们三个人，很单纯。我们只求相聚在一起，相守在一起，各自做力所能及的事。碰到困难，我们一同承担，困难就不复困难；我们相伴相助，不论什么苦涩艰辛的事，都能变得甜润。我们稍有一点快乐，也会变得非常快乐。”人生的快乐就在于简单，在日常生活中，时刻感受到亲情的温暖。所谓娱乐节目里的那种喜从天降，其实更像是买中了六合彩，完全是一场赌博的梦幻人生，转瞬之间就会烟消云散。

我们每一个人最终都将走到人生的边上。人生的意义不在于活得多么“精彩”，而在于活得明白。杨绛先生说：“当今之世，人性中的灵性良心，迷蒙在烟雨云雾间。头脑的智力愈强，愈会自欺欺人。信仰和迷信画上了等号。聪明年轻的一代，只图消费享受，而曾为灵性良心奋斗的人，看到自己的无能为力而灰心绝望，觉得人生只是一场无可奈何的空虚。”人生的悲哀也便由此而产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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