啃甘蔗啃出来的狠劲

蒋平

中学时代一篇课文《甘蔗林，青纱帐》：“南方的甘蔗林哪，你为什么这样香甜，又为什么那样严峻……”让我对那方甜蜜的林地，生长不尽的向往。偏偏那时的甘蔗是稀少的，取而代之的是青纱帐里的高粱和甜秸，成了甘蔗的不二替代品，甚至一度误以为：高粱和甜秸是甘蔗的前世今生。

缺少零食的年代，吃甘蔗可说是连皮带壳，用衣服草草擦净蔗皮上的污泥，便直接啃起来。家人爱吃甘蔗，但甘蔗长什么样子？甘蔗林在哪？于我而言，一直是模糊概念。到女儿这一辈，已极少有人答出来，他们眼里的甘蔗，都是一节节削好的，丢进嘴里就能咂出甜汁的天然美食。要知道，论资排辈，以前能享受此种待遇的，只有没了牙的老奶奶。

产甘蔗的地方，多建有糖厂。那时的白砂糖，属逢年过节的送礼佳品。母亲年轻时，到湖南江永县糖厂实习，得到两大包白砂糖，一家人视若珍玩，两年都没吃完，为着甜蜜日子延续得更长，将家庭的精打细算做到了极致。为此好羡慕糖厂的职工，不说他们的福利待遇不亚于电影院，他们的子女，一年四季的每一个日子都能过得比蜜还甜。

甘蔗虽好，但吃多了会坏牙，上了年纪的人，还容易患高血糖。同时，啃甘蔗会损牙，我的第一颗门牙，便是啃甘蔗时掉的。由于这些后遗症，让我们对甘蔗既爱又恨，却又欲罢不能。

随着物质生活水平的提高，甘蔗不再是奇货可居。曾经的糖厂早已转行，白砂糖也成了滞销商品。最惨的还是甘蔗本身，价格一直没有看涨，身份也已退出流行水果行列。痴心不改仍是街头那些卖甘蔗的人，会吆喝还得会削，削甘蔗又是门技术活，不光要削得干净，还要削得快，削得有形。到后来，一款新型切割机诞生了，水果贩子们将削好的甘蔗放进机器，手起刀落，切成一寸长的圆筒状，同时将生硬的节骨就地处理。尽管如此，孩子们的牙病并没因甘蔗好嚼而缓解，节约下来的啃甘蔗时间，也大多被打发到手机上了。

嚼着那些甜脆无节的甘蔗，不知为什么，我格外怀念当年连皮带壳啃甘蔗的岁月。甚至以为，那之后自己求学、就业，浑身上下咬牙切齿的每一股狠劲，都是当年啃甘蔗时练出来的。而今养尊处优的下一代，又该从哪儿寻找那股狠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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