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殷与《解放三日刊》

萧殷1946年2月15日于翠明庄1946年5月30日，叶剑英在北平揭露国民党当局非法查封报社罪行。“四·三事件”前一天的《解放》报。

■陈家基

萧殷与《解放三日刊》出版发行

今天是解放战争时期著名的“四·三事件”发生75周年纪念日。

抗日战争结束后，国共双方于1945年举行的重庆谈判，国民党被迫签订了《双十协议》，发布了停战令。随即成立军事调处执行部，国共两党及美国三方各派一名代表设立委员会：叶剑英为中共代表，郑介民为国民党政府代表，饶伯森为美国政府代表。三方委员会受三人军事小组的领导，三人军事小组由共产党的代表周恩来、国民党的代表张治中、美国政府的代表马歇尔组成。会上规定，经三方代表批准的命令、协议和公报等，由国民党中央社、中共新华社和美国新闻处发表。根据这个协议，2月，新华社北平分社成立，萧英（即下文称萧殷）被任命为新华社北平分社采访主任。到北平后，萧殷随军调部中共代表团住在翠明庄，负责采访北平军调部中共代表团的活动及各地军事冲突的新闻，到三方谈判会议以及北京饭店等晚宴现场进行采访，直接请示叶剑英同志，把消息及时发回延安。

与此同时，新华社积极筹办中国共产党在北平创办的第一份公开报纸，利用合法渠道公开宣传中国共产党的政策和主张，揭露国民党政府“假和平、真内战”的真实面目，号召民众为实现和平民主而斗争。萧殷负责《解放》报社领导记者的采访工作，同时担负对外采访任务。

当时大多数北平人对于国民党的各种报纸上“新闻”“言论”普遍怀疑，盼望着另一种公正报纸的出现。当时，北平就神秘地流行着“共产党将在北平出版一种报纸”的传闻。青年学生和店员一遇到执行部的中共人员，都不约而同地问道：“你们的报纸什么时候出版呀？”人们热切希望早日看到中国共产党的报纸。

新华社及《解放》报社的全体人员克服了种种困难与阻碍，北平《解放》报终于在2月22日正式出版，该报初为三日刊，又称《解放三日刊》。

那天早晨，报童在北平各街道叫喊着：“《解放》报！《解放》报！共产党的报纸出版了！”于是报童被人们包围着，购买者争先恐后，唯恐《解放》报被人买光了。凡是贴有《解放》报的贴报处都挤满了读者。

当天下午，萧殷经过王府井大街时，发现报摊没有《解放》报了。他正奇怪，忽然一位青年走近报贩跟前小声问：“有《解放》报吗？”报贩从报纸堆中抽出一张来，青年人付了钱，小心将报纸纳入大衣袋里，才走开。

抗战期间，北平人民满腹怨恨，无处申诉，于敌寇占领期间，屈辱了八年，日寇投降后，情况不仅不见任何改善反而变本加厉，人民连诉苦的自由也被剥夺了。难怪《解放》在北平出现后，无数青年学生和小职员跑来报社申诉他们的怨苦了。

这些“不速之客”，无论是学生还是军官、警察，他们都愤愤不平地倾吐着内心的痛苦。但他们兴奋地说：“《解放》报使我知道中国还有希望，我也增加勇气了！”他们说《解放》报是“黑夜里的一盏明灯”，是“代表真理、报道真实的报纸”！

有一天，萧殷正在屋子里整理材料，忽然来了一名警察，萧殷以为是来找麻烦的，谁知他一坐下，即发起牢骚来，埋怨当局不公平，最后他悲苦地说：“许多人都是如此，但谁也不敢说。知道你们是民主的，我才敢说。”

张家口华北联大招生广告在《解放》报公布后，无数向往解放区的青年，纷纷跑到报社询问该校有关情况。萧殷和工作人员耐心地对他们进行了解释，指引他们去报考华北联大。

国民党当局把北平《解放》报视为眼中钉。报纸出版后，立即就向报童与派报所施行无耻的恫吓；继而有特务给报社写恐吓信，称“要烧毁你们的房屋”“请你们当心手榴弹”等等。

为了破坏报纸出版，反动派把魔手伸进印刷所里，企图阻遏报纸的印刷。他们强令各印刷所拒印《解放》报。但是，《解放》报并没有因此脱期，热心的读者仍能按期读到《解放》报。后来，反动派又拿出手枪威吓报童，迫令以后不准卖《解放》报，否则就会被逮捕。

萧殷把这段时间创办与出版发行报纸的过程写成了文章《〈解放三日刊〉出版前后——北平通讯》，发表在1946年3月29日的《晋察冀日报》上。出于保护作者的目的，文章发表时作者名字从“萧英”变成“萧盈”。

随着《解放》报发行量日益增加，报纸的社会影响越来越大，国民党当局终于在1946年4月3日对报社下毒手，制造了震惊全国的“四·三事件”。

萧殷在“四·三事件”中

1946年4月3日，北平解放报社发生了“四·三事件”。当日凌晨三四点钟，突然大批军警闯入宣武门外方壶斋九号解放报社内，以查户口为借口进行大搜查。国民党特务以报社藏有武器为借口，到处搜查，妄图找到一点口实，逮捕共产党人。

国民党军警特务在报社内搜了半天，查不出任何武器和违禁品，找不到任何借口，警察局头目只好写出具结书。

但有个特务向外打了一阵电话后，忽然又有大批军警、宪兵、特务涌进报社。他们大声叫喊：“你们都到警察局去……”

萧殷和报社的同志冲到门口，与国民党特务、宪兵理论。

这时报社社长钱俊瑞挺身而出，他表示自己跟军警去警察局。随后，他在楼梯口大声说:“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单独行动！大家团结在一起，反对非法捕人。”

钱俊瑞走后，一个国民党特务领着一群宪兵到各房间去抓人。走进萧殷的房间时，萧殷和记者丁九、蔡若虹三人正在房间里。特务一进来，就扬着手枪，气势汹汹。

萧殷愤怒难忍，便爆发说:“你们这么野蛮，讲不讲理？”话音刚落，三四个宪兵就扑过来，扭住萧殷的肩膀，使劲地把他往外拖。萧殷拼命抓住床架，宪兵把他的手掰开往外拖，当拖到第一道门口时，萧殷又拼命抓住门架，又被掰开手，拖到第二道门，这时萧殷又用力抓住门扇，他们又把萧殷的手掰开，拖到楼下……其他的警察又涌上楼抓人，剩下两个警察抓住萧殷的肩膀，这时报社的同志涌来同警察争论，萧殷乘众人来助，挣脱了警察冲进人群中……

这时，萧殷才发现自己的手背被抓伤，他气愤地质问道:“我们犯了什么罪？为什么要抓人？”

萧殷走到院子，和仓夷、余修三人一起，向警察提出一连串的质问。接着，萧殷和仓夷、余修等报社同志冲到大门口，与军警理论，并大声向四邻呼喊，把附近居民吵醒，向附近居民揭发国民党宪兵特务随便捕人的罪行。就这样，萧殷他们同国民党军警展开面对面的斗争，一直到太阳出来后，从胡同口涌来了许多群众。

这时有几个警察想去赶走胡同口的群众。萧殷看了，就和仓夷、丁九、范元增等赶上前去阻止警察说:“你们做的事，为什么怕老百姓知道呢!”

不久，南面胡同驶来一辆载了30多个彪形大汉的卡车到报社门口，同时来了一个穿灰大衣的人。萧殷同十多个同事一起涌到这个人的面前，质问他是什么人？是什么机关派来的？这家伙站在墙边，不肯回答。大家拉开他的大衣，发现他戴有市党部的证章。于是大家更加气愤，大声地向警察说：“你们看，这些家伙连身份都不敢公开，却骗你们来干见不得人的事，你们上当了。”

这人立即向南头走去，几个打手也跟着走过去，围在一起嘀咕了一阵。然后他们走回来，一个传一个地在警察中传开：“强行逮捕！”这时气氛骤然紧张来。

就在这时，胡同口响起了汽车的喇叭声，群众闪开了一条路，一辆小轿车驶到萧殷他们跟前停下。原来是接到电话的叶剑英同志派来了中共代表团成员——一位姓赖的同志。这时，那个伪市党部的家伙和那30多个彪形打手便悄悄地溜走了。

赖同志问了情况后，知道那个指挥抓人的特务还在报社里面，他便走进报社。这时国民党军警想溜走，萧殷、仓夷等人不让他们走：“你们抓了我们的人，不能走，你们要负责。”

那个指挥抓人的特务见势不妙，便贴着墙边悄悄溜了出去。萧殷大声呼喊：“抓住这个特务!”仓夷拿起照相机，对准他拍了照。

那个特务拼命挤出人群，晃着手枪向西茶食胡同方向奔跑。萧殷等追过去，边追边喊:“抓特务，抓特务!”吓得那个特务狼狈逃窜。

那天是星期五，萧殷照常到中共代表团去采访，向代表团汇报早晨国民党军警特务闯入报社无理抓人的情况。当晚，中共代表团滕代远在北京饭店举行中外记者招待会，向新闻界揭露国民党军警特务闯入报社，无理逮捕报社工作人员的阴谋。

经过我方的交涉与抗议，国民党方面不得已答应放人。我方调集十几辆小汽车，派专人带车去迎接被捕的人员。4日晚上7点，我方被捕人员在钱俊瑞率领下登上汽车，经过正阳门大街和长安街，大家振臂高呼口号：“正义必然胜利！反对非法逮捕！保障人身自由！取消特务机关！”车队喇叭声和口号声，响彻北平夜空，吸引了沿途群众的目光。

傍晚，他们才乘车回到报社。报社的同志已经在大门口安装了电灯，贴满标语，欢迎被捕同志胜利归来。四邻的群众好几百人，也拥到报社门口，当钱俊瑞社长和被捕归来的同志走下汽车时，报社门口顿时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一直坚守在报社的萧殷和同志们一道，与胜利归来的战友们紧紧拥抱，共同庆祝粉碎反动派阴谋的胜利。钱俊瑞向群众讲了话，场上群情激愤，成了控诉国民党反动派的群众大会。

4月5日的《解放》报在头版头条新闻中详细报道了萧殷等人写的报社被武装包围、野蛮搜查和同志们被捕的经过。同时发表了社论《我们的控诉和抗议》，有力揭露了国民党反动派制造事端，假和谈真内战的阴谋。

1946年5月29日，国民党反动派以封闭77家报刊为名，奉蒋介石手令强行封闭了《解放》报和新华社北平分社，勒令《解放》报停刊。

6月中，萧殷和报社的同志，被调回解放区。

后记：

1946年7月29日，在安平镇发生了美蒋军联合袭击安平镇事件，军调部成立了调查事件的第25特别执行小组。中共方提名新华社记者萧殷和仓夷为中共方面的记者。

萧殷与仓夷奉命于8月8日从张家口乘飞机赶赴北平，参加该小组的采访活动。由于该机场被美国人控制以及美军驾驶员有意刁难，他们只允许萧殷一人上机，仓夷只得改乘从张家口到大同的飞机，再赶当天由大同去北平的班机。就在大同短暂候机期间，仓夷被国民党特务机关预谋秘密杀害。

萧殷与接替仓夷的新华社另一记者周游一起，参加了“安平事件”调查，在翠明庄写下了许多文章，包括《安平事件调查真相》，真实报道了事件真相，揭露了反动派的阴谋。

参考资料：

1.萧盈：《〈解放三日刊〉出版前后——北平通讯》，原载1946年3月29日《晋察冀日报》

2.贺朗：《萧殷传》，花城出版社，1993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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