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克劳德·洛兰《意大利风景》(1648年)。
远人
十七世纪的法国画家克劳德·洛兰(1600—1682)以风景画扬名于世,时至今日,已有“风景画最大宗师”之称。洛兰的画极为开阔,差不多都从眼前一直延伸到无穷远处,让读者看到风景真正的壮丽。不仅代表作如此,几乎每幅画都如此。
在洛兰的画笔之下,有好几幅画题为《意大利风景》。我不熟悉洛兰生平,他既然能画下这么多异国风景,想来在意大利曾作逗留。在这些同题画中,有一幅是表现意大利黄昏景致。画面最前方是河边几株茂盛的大树,岸上坐有几个女人,几只羊在走来走去。归来的男人正从船上扛下木料,走向画面右边的城堡。对岸是树林,树林背后,能想象亚平宁平原正一望无际地展开。更远处,大概就是拿破仑日后将要征服的阿尔卑斯山脉。铺在山上的天空橘黄,应是太阳已经落下,黑夜还没有来临。整幅画的壮阔令人不觉得是在面对一幅画,而是在面对真实的自然,谁也无法将它一眼囊括。
面对这幅画,令人很容易想起法国诗人瓦雷里镌刻在墓碑上的诗句,“放眼眺望这神圣的宁静∕该是对你沉思后多美的报偿”。瓦雷里诗中的宁静是面对大海而写,我们仍可以看作瓦雷里是面对大自然本身而写。宁静给人神圣感,源于宁静是大自然给出的丰盈感受。洛兰的画面也就是这一丰盈再现。
基督徒从不怀疑,世界的创造者是上帝。有时候我总觉得,这世上任何一个人,即使他并无宗教信仰,在面对美到极致的自然风景时,也会涌起感动。这一感动从来不可能被科学解释。人的血液中从来就涌动感性。感性的终归,都会不知不觉地到达某种信仰。在信仰中心,哪怕端坐的不是上帝,也一定是那个最神秘的创造者。
当我们面对洛兰的风景画时,心中涌起的也就是这一感受。他将风景画得极美尚在其次,最主要的,是他将风景画得震撼人心,似乎没看过他的画,我们就难以相信,风景可以壮丽到如此程度。
越壮丽的东西,就越不可能是人为的东西。写下这句话,我知道我已经带上某种宗教情绪。我不是一定要唤起这种情绪,而是洛兰的画令人渴望接近这一情绪。庄子曾说,“天地有大美而不言。”往深处看,庄子不是说人在那种时刻不能说话,而是不愿意说话,因为大自然本身在说话。没有谁真的有资格和大自然进行对话。当大自然将自己的大美呈现出来之时,没有哪个人的语言能将它清楚和彻底地表达。
因为大自然的大美,等同于瓦雷里说过的神圣。
和无数风景画家相比,洛兰的突出之处,是他将风景画得神圣和崇高。面对那些令人屏息的画面,人的眼睛可以平视,心灵却在不由自主地仰视。
在每个人内心,其实都需要一个去仰视的东西。有值得我们仰视的东西存在,我们才能更清楚地看见自己。也只有看见自己,我们才能看见人的本质,我们也才能理解,为什么那么多哲人在一再劝诫——人,你一定要谦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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