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景旧曾谙（2）
何皎皎一面翻一面摇头；“不是节选吗？”江南笑：“看了节选能忍住不看全文？”
“抱歉，说实话我连节选都没有看过。”
……
不过何皎皎还是从江南手里借来了那本书，睡前随手翻看。刚开始完全读不进去，谁知道后面竟停不下来，她一口气读完，合上书时已是深夜。
“那个人也许永远也不会回来，也许明天就回来。”
“翠翠真的好惨，等一个永远回不来的人。”第二天何皎皎把书还给江南，感叹道。
“我倒不觉得惨。”江南想了想，“至少她信仰富足，也是幸福。”
“但是好不值得，赔上青春面对的却是未知。”何皎皎叹息。
“感情这样才伟大。”江南说。
从此何皎皎常常向江南借书，江南涉猎范围很广，从《聊斋志异》到陀思妥耶夫斯基。何皎皎看什么书取决于江南那天带什么书。看完后两个人免不了进行一番讨论。金老先生的《笑傲江湖》何皎皎看了足两个星期，还书时，何皎皎说特别喜欢风清扬。
“他虽武功高强，终究归隐避世，实在算不得洒脱。”江南闻言如是说。
“洒脱并非要追求到一个结果，任盈盈逍遥自在是洒脱，可岳灵珊为了心爱的男子而死也未尝不是洒脱。”何皎皎很认真。
江南的目光里有了一瞬求得知音的赞赏，很快又被面前女孩说话时灼灼的眼眸淹没。
第二次月考时，何皎皎的作文颇有起色，虽谈不上优秀，但也远比最初的枯燥乏味好得多。
不过江南没有等她，江南考了年级第一，高了何皎皎整整十分，还不算因为粗心而犯的小错。
阿林对于何皎皎平静的反应感到惊奇：“他可破了你万年第一的神咒欸，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何皎皎只是笑，目光里充盈着与众不同的光华：“人外有人，很正常啊。”原非她独孤求败，骄傲自大，考不过她的是真的考不过她。她常常幻想有一天什么人夺了她的第一，随后她定要与他激烈竞争三年，你死我活。
可那个人竟是江南，她觉得考第二也挺好。
深冬，学校按惯例在周末组织学生们上街义务扫雪，何皎皎她们班分到的地段并不好，积水路段原就湿滑，现在全结了冰，硬邦邦的，稍不留神就会滑倒。好在大家都有经验，拿铁锹从边缘开始一点点敲碎了再扫到街边。江南却不知道，拿着铲子在路中央凿啊凿，连个坑也没有。
下了两天的雪被路人和车辆轧的死死的，怎么铲得动。
“不是这么铲。”何皎皎实在看不下去了，走上前把江南从机械性的凿冰运动里拯救出来，拉到冰面冰缘。
“这雪真干净。”江南看起来很兴奋，脸冻得通红，头上的帽子毛茸茸的，让何皎皎很想揉一揉。
“雪不都一样吗？天上下来的，哪能不干净？”
江南摇摇头：“江南的雪薄，路人一踩就脏了，积不起来。”
何皎皎听了这话心下很高兴，又说：“之前语文课本上不是还有一篇课文么？讲北国的雪和江南的雪。”
江南扬了扬脸：“想不到何大小姐曾经也是看过语文课本的。”
何皎皎想起她在语文课上做过的那些数学题，狠狠地踩了江南一脚。
一番闲聊过后，何皎皎回过神，发觉班上的人已经溜了大半，她叹了口气，说：“果然越大越不靠谱。”是啊，小时候扫雪谁敢溜？所有人都兢兢业业，生怕自己班得不到流动红旗。
“没事，我觉得挺好玩的，我陪你扫。”江南拎起簸箕。
如果此时有路人经过，就会看到一幅这样的画面：冬日的暖阳金光闪闪，染上了女孩从帽子里露出的发尾，男孩的神色认真而专注，路旁的雪越堆越高，白茫茫的，纯粹又耀眼。女生红彤彤的脸颊不知是不是因为冷。
夕阳下，何皎皎把最后一堆雪扫到一起，刚扔下扫帚，江南就递过来一个烤红薯。两人没纠结，一屁股坐在雪堆上开始吃，羽绒服外沿防水，所以没有顾忌。
“哪天你去江南，一定要吃那边的烤红薯。”
一直到这学期期末，何皎皎都没能再考到年级第一。虽然她和江南的分差不断缩小，每次总还是差那么点儿，何父何母都非常喜欢江南。他们觉得他给了他们女儿学习的劲头。
何母高中是学文的，写得一手好文章，每次看到自己女儿的语文成绩都只能扼腕叹息，说何皎皎一点也没有继承她的基因。
“你看你，假期除了吃就是睡，有空就多看看书不好吗？”
才大年初五，何皎皎就被妈妈赶去了图书馆。她走在一排排“名家散文”的书柜间，满满都是怨念。
她找到了余秋雨的《文化苦旅》，认命地抽出书。
“何皎皎？”一个熟悉的声音清晰入耳：“你居然会看余秋雨？！”
后面那半句讽刺太符合江南。
何皎皎转过身：“不，是我妈要我看。”
江南一路笑到座位上，何皎皎坐在他对面，终于忍无可忍：“你笑够了没有？”
江南好一会才憋住，换了一副认真的神情：“我说真的，不喜欢的话还是别看了，看了也没有用。”
何皎皎没说话，她看了书封皮后面的作者简介：“余秋雨是浙江人？”“是啊，浙江余姚人，他写家乡写的可好了。”江南说。
“怎么了？”他问。
“没什么，就问问。”何皎皎翻开了书。
江南的身边一直很热闹，成绩又好，相貌也算出彩。即便他在班上很少说话，也依旧掩不住光芒。
只有何皎皎知道，那些女孩面前的江南和她面前的江南是很不一样的。
那些女生和他聊八卦，聊某个歌手新出的歌，江南的笑容都那么温暖而疏离，只有何皎皎知道他真正的笑容献给谁。
献给余秋雨，献给沈从文，献给陀思妥耶夫斯基们。还献给跟风看他们的何皎皎。
之前学校办过一场辩论赛，题目是“应不应该提倡功利性阅读。”
何皎皎突然觉得这辩题很没有意思，功不功利其实只看人，同样几本书，江南看不功利，何皎皎看，功利。
哪位名人曾说，这个世界本是功利的。
四月开了春，路边的花一簇簇的，空气里尽是花的香。何皎皎走在路上，步履轻快如跃。却看见不远处有几人似乎是在聚众打架，都穿着校服。何皎皎皱了皱眉，加快了脚步。倒不是不愿管，其实是管不起，她一个女孩子，哪里敌得过几个五大三粗的男生呢。
可是她瞥到了人群中间那个男孩子的鞋。
“江南？”她不自觉地脱口。刚才脑中那些权衡她什么也记不起来了，书包都没卸就冲了过去。那几个男生似乎被她脸上的奋不顾身震住了，愣了几秒，就是那几秒让何皎皎撞入了人群。
“走不走？不走我喊保安了。”何皎皎语气倒平静。
都是一个学校的，他们都认识何皎皎，在学校里凭成绩呼风唤雨的人，那几个男生权衡了一下，也的确不方便连女生动手，瞪了她一眼就扬长而去了。
何皎皎蹲下来去看躺在地上的江南，江南的身形修长，眉目清秀，这样的体格在这个城市的确吃亏。好在伤得不重，关键部位都被他们有意避开没受伤，看起来不像寻仇，只是来出气的。
“我陪你去医务室吧。”
医务室里，何皎皎江南抹了碘酒一片紫色的腿，问：“你怎么惹到他们了？”
江南没好气地说：“那个带头的说他女朋友喜欢我。”
就因为这个。何皎皎汗颜。
“你胆子倒大，就那样冲过来，不怕伤了自己？”江南的语气是少有的关心。
何皎皎不以为然：“打女生在我们这特没面子，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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