篾刀。
彭毅 文/图
很多人知晓桃江这个小县城,是因为它有“美人窝”之称,它的另一个不为人知的美誉是“楠竹之乡”。漫山遍野的楠竹也造就了成千上万的篾匠,父亲就是其中的一个,篾匠的主要工具就是篾刀,父亲一直把他的篾刀视为掌上珍宝。
篾刀不同于柴刀,没有木质的刀把,全是铁做成的,刀刃很锋利,刀背很厚,形状像广东这边的生鱼。父亲常说“弯楠竹、剖直篾”,只要篾刀好,刀功好,竹篾就能剖得像面条一样细,我们彭家的祖上从江西到湖南,全靠一把篾刀走天下。每次说到这父亲总是引以为傲。篾匠的初级工作就是把竹子一剖为二,二分四,四变八,八切十六……越精致的竹艺品,竹篾就越细,对篾刀的锋利度就越高。父亲把剖好的青篾用来制作竹篮、竹筛、稻箳、捕鱼篓,黄篾用来做围栏或栅栏门,边角料就给我们做些玩具——竹宝剑、竹蜻蜓、竹风车或小竹马。做完了竹篾活,父亲就会把他的篾刀藏到宝物箱(就是一个放工具的木箱子)。
有一次,我和几个堂哥去砍柴,家里的柴刀不够用,我就拿着父亲的篾刀去了。在砍柴的时候,一不小心砍偏了,篾刀砍到了岩石上,迸出了火星,刀锋缺了一小块。我们回到家中都不敢吭声,偷偷地把父亲的篾刀放回了原位。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就听见父亲在大声地说:“谁拿篾刀去用了,刀口全钝了,砍得像梳子似的。”我赶紧跳下床,跑了出来,看到父亲皱起着眉头,又生气又痛心地说道:“下次不能用这个砍柴了,要恢复原样,我得把刀磨几天。”父亲边说边去拿磨刀石,先用粗磨刀石磨了几个小时,下午又用砂轮打磨了几次,再用幼磨刀石磨了几次,选了根楠竹试剖了几下,板着的脸终于露出了笑容,笑呵呵地说:“可以了,可以了。”
父亲除了在自家做点竹制品,有时候也要去邻镇的竹艺厂干活,剖凉席篾、雕竹艺品、编竹篮、编箩筐、编簸箕。他总是说竹艺厂的篾刀不好使,坚持带自己的篾刀去干活,早上带过去,晚上回来在磨刀石上磨几遍,保持刀口的锋利。有一天下着小雨,父亲骑自行车回到家中,吃完晚饭准备去磨刀,发现绑在自行车的后座上的篾刀不见了。“我明明捆绑在后座上的,怎么不见了?难道掉半路上了?”边念叨边往外走,“下雨了,拿把雨伞啊!”母亲急切地喊道“带上手电筒。”父亲啥也顾不上,朝着回家的方向走去寻找了。母亲赶忙拿着雨伞和手电筒跟着跑过去,两人分头行动,一个靠着路的左边找,一个靠着路的右边找。比别人寻宝还要仔细,生怕错过任何一个角落。大约走了两三公里,“看看这个是不是?”母亲说。父亲欣喜若狂地跑过来,看到篾刀静静地躺在草丛,赶紧捡起篾刀,赶忙用袖子擦干篾刀上的泥水。仿佛见到了失散多年的亲人,父亲笑开了花。从那以后,父亲的篾刀就再也没有丢失过了。
如今,栅栏、筷子、凉席的切割全部都改成机械化了,各种塑料篮子、塑胶胶筐和工艺品也相继问世,竹篮、簸箕、箩筐、火笼也慢慢地退出了人们的生活圈。篾匠也已经成为了一个被淘汰的职业,后来父亲去了长沙的工地做木工,他的篾刀也悄悄地躲在工具箱中冬眠了。
这次清明节回老家,准备带着姝琦去山上采茶。用胶袋装新鲜茶叶,就会把茶叶“烧”坏,用塑料筛子又不好携带,正在我们一筹莫展之际。父亲说:“你们明天去吧,我等一下去砍几根楠竹,编个竹篮就好了,竹篮提着背着都方便,竹篾的间隙可以透气,又不会把茶叶“烧”坏。”父亲翻开工具箱,先把篾刀磨了几遍,然后喜出望外地去山上砍竹子了,锯竹、剖篾依旧那么娴熟……“爷爷,爷爷,我可以拿一下这个刀吗?”姝琦好奇地问道。“可以啊!”姝琦双手拿起了篾刀,“好重啊!”“哈哈,哈哈!”父亲乐呵呵地笑着。傍晚时分,父亲就把竹篮编好了,姝琦搬了几个春笋放在竹篮里,准备背一下。父亲说:“这就是竹篮提笋母携儿,还有一句是稻草捆秧父抱子。”姝琦看着爷爷似懂非懂地眨着眼睛。
“现在的这些塑胶制品,有些又贵又不耐用,还影响环境卫生。我还是自己动手做一些竹篮、筷子、竹筛出来,你给你丈母娘也带几套过去使用。”不到一周时间,父亲又把他做的竹制品堆满了堂屋和走廊。每次做竹篾活中场小憩的时候,父亲总是边抽烟边打量着他的篾刀,时不时地拿起来端详一番,似乎与他的老友互诉着衷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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