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永炼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在我们县城,如果谁拥有“三转一响”四大件,谁就是一个富裕的人。“三转一响”就是:自行车,缝纫机,手表,收音机。
一九七七年,我告别农村知青身份,到县氮肥厂当工人,每看到别人手上带着手表,自己的左手腕就出现饥饿感。
当时,我们每月的工资不上30元,一块手表要100多元,买块手表,得近半年不吃不用才能买上。
为了保证能吃能用还能买上手表,有人创造了一个方法,叫“恰箍”(同音字),它是民间一种集资方式。我们在厂里找了12个人,每月领工资时拿出10元,一个人一时就拥有了120元,谁哪个月拿,用抽签方法,抽到第一个拿的叫“箍头”,负责每个月向人收齐钱后,按其他抽到的月份人依次给。这样,买手表就没有压力了。
那时,最好的手表是“上海牌”,一块125元,但不是自由买的,需要有票证或有“人面”(关系)才能买到,买上海手表,大家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我拿到“恰箍”的钱后,在县里没有“人面”,就通过在一个外地当厂长的亲戚,费了一番周折才买到了一块上海手表。
手表买到后,像宝贝一样呵护,在表面贴上一块膜,晚上睡觉或干重活时还得摘下来,要是不小心碰到,心感到特别疼。
一年后,我的手表款还清了,开始向自行车进军了,还是采用同样的集资方法。
自行车也是紧缺商品,有了钱并不能随时买到。
当时,比较好和流行的牌子是上海的“永久”和“凤凰”,我自知自明,从价钱和购买的难度考虑,“永久”就不敢想了,只能从“凤凰”入手,“凤凰”有28寸,分“双杠”和“单杠”,“单杠”有“硬边”和“软边”。有一款后货架和脚架都是白色镀银的,有人叫“独拐”,这种是抢手货,不易买到。
按我的身份,只能买“软边”的。
县城没有“人面”,但有“贵人”相助,我一个高中同学当时在华侨公司工作,他说有“华侨证”就可以买到,我祖公三代都没有一个华侨,哪来的“华侨证”,同学说没有可以买。
不知道从哪里买,同学给我如此这般说了一番,我听得一头雾水,干脆说,别说那么多,一句话,我给钱,你帮我买到就是啦。
同学也干脆,让我拿出钱,几天后,我就牵回了一辆“软边”的单杠凤凰自行车了。
比起有票证和有“人面”的人,我买自行车,多花了40元,却始终不心疼,非常高兴和坦然:一是别人不一定知道怎样买;二是非常划算:我算了一笔细账,我的家在几十里外的公社,每次回家时坐汽车来回要2元多,一个月回去最少3次,就要7元,有了自行车后,多出的40多元,半年就腾出来补上了。
那时,县城通往公社的班车一天才一两班,并不像现在这样方便,班次多且扬手即停。我有了自行车后,每次回家都是骑着它,星期天,和同厂有自行车的几个人,雄赳赳气昂昂地向三十多公里外的家进军!
说到收音机。我早就有的,在农场当知青时,为了学习无线电,我跟着一些人装了一个收音机,那是一种比较原始非常简单的,叫“来复再生”,需要接上一条长长的天线,收到的台也不多。后来,到氮肥厂也装了一台调频半导体收音机,不用天线,能收多个电台。当时有一个木工看到后,给我做了外壳,还油了漆,因为比较老土和大,就放在家里。
真正有了正式收音机也是在氮肥厂。当时,我们车间有一个地区技工学校毕业生,带回一个小小的收音机,后来才知道叫袖珍收音机,小小的东西能收很多台,声音也不错,方便的是能放在衣袋里,我特别喜欢,总是问在哪里买及各种情况,那人可能知道我的意图,就转让给我,当时在县城是买不到这玩意的,不知道他转让时有没有赚我的钱。
这是我拥有的第一台收音机,虽然不是直接从店里买的,按现在的话说是“二手货”,这没关系,“英雄不问出处”嘛。
那时,大家正在流行学习英语,我经常一个人将收音机带在身上,到厂外的河边听讲,跟上潮流。
有了手表、自行车、收音机后,我没有买缝纫机。不是买不起,我一个人在厂里住的是集体宿舍,过着的是集体生活,完全不需要缝纫机。
其实,我家里早就有了缝纫机,在我下农场之前,爸爸为了让我哥哥学一门手艺和将来的生活,从事“做衫”(当裁缝),就托人买了一辆缝纫机。
在我的印象中,那时比较有名的缝纫机是上海的“蝴蝶”牌,缝纫机有“沉肚”和不“沉肚”的两种,“沉肚”就是不用时,可以将车头藏在面板下面一个箱子里,表面看到的是一块面板,可作写字等用。这种价钱比较高,主要是家庭用的。我们家是买没有“沉肚”的,车头不能藏起来,始终在板的上面。
买缝纫机是我爸爸用扁担挑着回来的,一头是车身的纸皮包装箱,一头是车头的纸皮箱,爸爸就是这样挑着,从公社百货商店走了十多里路回到我们家的。
缝纫机买回来后,我们几个兄弟姐妹,像过年一样高兴,争着踩着脚踏板,享受着那“沙沙沙”的声音。
我真正拥有缝纫机是八十年代,结婚时候,妻子带来的嫁妆中,有一辆缝纫机,是上海“蝴蝶”牌, “沉肚”的,至今还保留在家里。
以上是我有关“三转一响”的故事。
“三转一响”可以说是那个时代人民所能拥有的最高财富!同时也是大部分女性择偶的重要标准之一,有很多青年人为之努力着。
如今,社会发展迅猛,这些物品虽然存在,已经发生了变化,但它是代表一个时代的产物,留给我们美好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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