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山的秘密（组诗）
叶耳
1
六号线停在了阳台山东
我还要再坐一站到官田村
官田是在水田的前面还是后面
就看你从哪个方面指认
我在一辆小黄车上骑出了
年轻时候的阳光与云朵
这不是很好的天气么
太阳开枝散叶地跟随铁轨奔跑
文身的手臂和文身的手机都看见了
又是一个上午，不是清晨
我当然是从清晨的六号线出来
我可能不经意想起了龙眼
不是人人爱吃的龙眼是龙眼山
山下的溪水与一群鸡对视
闻鸡起舞的小说家不是播种了吗
他的笑勾起了弹力鞋厂的姑娘
四月份所面临的一担凉井
我在公明的合水口刷了一次嘀
这是最初保持六号的出口
我们坐在小食店门口
一边说着话，一边很空旷
遗忘的树枝都慢慢长了出来
还记得石岩泥土的气息吗
深一脚浅一脚的裤筒
卷起了罗马的松柏与刀印
跟第五工业区黄昏平分的蚂蚁
也在黄昏它们轮流在后半夜看水
胡子慢慢沧桑成一种自然的白
2
咳嗽的汽水承担了故事的修改
谈论天气的人也在谈论远近的文化
还等什么盘山而行不是就可以了吗
像雾一样修饰的山阳光也显得朦胧
或许我多少填充了虚构的成分
但后来他们撑开的雨伞又生动了我
攀爬的身体在治愈野花的比喻
石块铺在崎岖的山林
每一块都雕刻着南方的叙事
听那个爱笑的姑娘讲述
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
无人飞机在飞翔也在欢呼
写真的人也有一双翅膀在飞
当你眺望山湖的石岩
石岩的山湖也在眺望你
那样的蓝要用南方整个少年的力气
去辨认和想象，去熟悉和感受
老街电影院的墙报上也涂抹了蓝的诗意
流水线上下来的工牌和工衣
在一根甘蔗的表达里青出于蓝
围绕我慢慢打开了自己的野花
那样的热烈蛰醒了一只蜜蜂的单曲
3
名字结成一枚果实挂在枝头
想象力可以穿透任何一条古道
有人蹲下来只为贴近一株草一朵花
有人汗流不止却对着树上的鸟雀欢呼
镜头里的树木和镜头中走动的声响
虚实结合的身体要是能够停下来
我们愿意聊起文艺的桥段与细腻的开头
你自然地站在那里用一脸的笑容等我
拉着我的手又忍不住拍了一下肩背
扑面而来的是鸟雀的飞动
和一头黄牛的光线都无法拨开的凹地
茂密的草几乎一无所知地覆盖了它们的茂密
柴草是根据一种生活的经验而生长
扁担的长度与宽度或者厚度呢
你和我又能理解多少后山的坡度
这自然是后话的口音已经敲铜锣打鼓
捆一捆岩石上峻峭下的筠毛叶你会明白些许
你以大地的模样跟我聊起了诗意的可能
你建议我就这个被忽略的草地
简单的几棵树后面有着并不简单的故事
我们一起静默地陷入播种的曲折与迂回处
红色革命遗址浸染过风雨也出现过彩虹
火把和马灯打探过的微风每一行都是精华
竹林的直立从汉语拼音耐心地观察每一个音节
4
慢船在夜色的深处通过了羽毛的试探
江河沦陷在烽火与硝烟的南墙之下
露天电影的准备苦口婆心避免不了打赤脚
仿佛是一种瞄准一块田的结实应声而溃
手扶拖拉机熄灭了摇动的突突突
怕话有多种密度的信息凝视你所感知的恐惧
恐惧就会理所当然地抵达
虫蛇也会缠绕事物的荒凉与惊叫
推磨的老茧不费吹灰之力把鼎罐里加满的生水
又重复提到了燃烧的偏爱还是手掌的音符
梆子上翻山越岭的铁丝去倾听练习的竹竿
没有人可以描绘这样的场景和细雨一样薄雾
我不再关心树林里还有其它的野兽
我只关心荆棘丛生的竹林像防风的灯芯在晃动
文化播下了一种这样的颜色
踏马归来的种植听起来像高山流水
淙淙的溪流是灵魂的琴曲在动人心弦
遍布的竹林的英雄是一条名不见经传的小径
当南瓜藤越墙而笑烟雨朦胧的火星终于是安全了
在母亲轻微的伤感里的灶火是整个家园的版图
朝北的房间一定有朝南的灯芯亮了不用怀疑
纸飞机一起跟种植的泥土建立了一种意义
我只能这样犹豫而无序地触摸眼前的石碑
这其实就是一块普通得不了再普通得石头
它真的就只是一块石头么是一块石头么
雨水从天而降打湿了石碑的心脏
我们又怎么能不在这历史的地址留影
石碑藏起了黎明时分的温暖与热爱
你听见了记者在讲解房舍田地农人
还有长长的竹林慷慨而温柔的出奇的树影
一床被子和一条裤袜，一双布鞋
布上的女人用汉语修改的词句已经戒酒多年
炊烟退回到1942年晒卷了的松柏和梧桐树叶上
你爬上一棵高高的枝桠
对面的阳光一粒又一粒地看着你
你冲动地想起了那群捣鼓文字的人
爱过的人，蕉窝坑的农历也会持续讲述
比春天更深入的一场风暴
在转移的路径改变了对河流的看法
他们改变的不止是一种生命的纬度
芭蕉和竹笋在翻耕和播种的句子里重复
砍柴的人也可以用镰刀的发现
在自然与艺术的人文中去体察几簇绿色
逃亡的夜露也不能伤害站立的后山
南瓜和冬瓜也站立在某个时刻的藤蔓之上
事无巨细排除万难不辞辛苦夜以继日等等
我能够想起的成语哪怕只有一点点的关联
夜莺在空旷的远郊反复排练也比不过布谷的曙光
此时的蕉窝坑已经成为了一首可以反复背诵的诗歌
比如去年我读到的一下子就喜欢上的诗人格丽克的诗句
“多少事物都已改变。而仍然，你是幸运的：
理想像发热般在你身上燃烧。
或者不像发热，像又一颗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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