粽子食材。
妈妈在包白粽子。
郑玄 文/图
在老家东北,大家习惯把端午节称为“五月节”。而这样一个传统节日,我的最初记忆却带着一些恐惧。那是上幼儿园后的第一个五月节,班里给小朋友们分粽子吃。老家方言把粽子叫成“赠子”,我姓郑,彼时尚在咿呀学语的小朋友们把“郑”和“赠”混为一谈,说过五月节就要“吃郑子”,几个调皮鬼便以此为由,放着好吃的白粽置之不理,张牙舞爪要来咬我,我自然吓得半死,从此对粽子敬而远之。
1987年的五月节是星期天,姥姥买回了粽叶、江米(籼糯米)、红枣,便开始忙起来。我心有余悸地躲在门后偷看,当时年过半百的姥姥身手依然矫健,只见她拿起两张煮过的粽叶折叠成漏斗状,放入两颗红枣,抓起一把浸泡了两天的江米填满“漏斗”,压实后用力攥成三角体,再用一片粽叶紧紧包裹住,用绳子娴熟地将其捆扎好,一个漂亮的粽子便包好了。在姥姥的带领下如此操作,亲人们有说有笑,不一会儿,几十个生粽子便包好放在锅边。姥姥点起煤油炉,火苗舔着盛满泉水的锅,水开始渐渐沸腾,生粽子便下锅,很快满屋粽香四溢。
这香气让我顿时感到肚子咕咕叫,可还是忌惮幼儿园端午节时“被吃”的梗,躲着不敢出来。姥姥看到我害怕的样子,走过来笑眯眯地抱起我:“玄,等会儿"赠子"就好了,蘸白糖可好吃了。”我怯生生地告诉她自己不敢吃。姥姥问为啥?我支吾着说了缘由。姥姥笑了:“那是小朋友跟你闹着玩啊。不怕,小玄最乖。一会儿姥姥给你最大最香的粽子吃。”说完,变戏法一般掏出一枚彩蛋:“拿去玩吧,"赠子"出锅了姥喊你来吃。”我高兴了,攥着彩蛋撒欢去了。
当姥姥把剥好的粽子端到我面前时,我已和邻居小朋友玩得大汗淋漓。姥姥见我的样子忍俊不禁,拿掉我头上盘着的艾蒿叶,左手拿起筷子夹起了一块粽子,蘸好白糖送到我嘴边。见我突然有些迟疑,她鼓励我:“"赠子"香香,小玄吃了壮壮,再来一颗红枣,长大闯荡四方!”我这才一口把粽子吃进去。咦!被地下水冷却后的白粽子有一丝丝清甜,我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美味”!尝到甜头的我早已忘了之前的恐惧,迫不及待地吵着还要吃,姥姥板起脸:“小馋猫!洗手!”
我狼吞虎咽地吃了第一个粽子,又剥了第二个蘸了白糖,我眼珠一转,把蘸好白糖的粽子一下塞进姥姥嘴里。她吃下粽子,抹抹嘴笑着念起了歌谣:“小顽童,吃白粽。莫忘了,包枣红。待到娃儿长大了,任他南北与西东……”听着歌谣、享受着粽子的我却没有注意到,姥姥眼中暗噙泪水。
我上学后,知道了屈原和端午节的故事,爱上了“入不言兮,乘回风兮载云旗”的绝美楚辞。1993年,我参加了黑龙江省儿童神话广播剧《神泉》的录制,有幸了解了故乡的五大连池广为流传的五月节神泉水的传说,儿时对端午节的恐惧早已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对五月节那特殊意义的崇敬和对美味的眷恋。
2004年6月22日是我上大学后在泉州的第一个端午节,我吃到了侯阿婆肉粽。闽南肉粽的咸香和东北白粽的绵糯可谓各有千秋。肉粽虽好吃,但当年姥姥包的白粽子早已先入为主占据我的味蕾,我心心念念地跑遍了大半个泉州竟没有找到白粽。失落的我那时真切感受到余光中笔下的乡愁滋味。而我给姥姥打电话问好时,却只告诉她南方的粽子包着肉和蛋黄,可好吃了。姥姥在电话那头让我好好念书,等我回来再给我包白粽吃。我眼圈红了,匆匆道别挂了电话,“哇”的一声在宿舍里哭了出来。那个端午节,宿舍里来自五湖四海的兄弟们也都因我的这一哭而乡愁爆棚。
这以后的每一年我只要回老家,都吵着要吃姥姥包的白粽子,我想这是对游子最好的抚慰。2014年,姥姥走了。前两天,妈妈亲手包了粽子,并且拍照给我看,虽然我吃不到,但是心里充满了对姥姥的怀念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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