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暴雨（外三首）

许嘉发

天空中，情绪聚集

天光暗下来，暑热降下来

万千文字翻腾，如山倒悬——

雨打楼房，地坪

雨打车玻璃，伞

雨打莽原，青山

雨打东风，南风，旋风

鼓点激荡，众流交汇

长短句在笔端痛快地奔涌

大块文章在大地痛快地奔涌

无边的雨意带走了你

不知什么时候

忽然雨霁云开了

世界广阔了平静了

十万八千里啊

你终于回来了！

茫茫黑夜亮起一豆灯

晚18时，天黑了

我照常骑自行车去接她回家

在这个县城，我与她

谋生的地点相隔三四里马路

在路灯下我睁大双眼紧握车把

她坐在车后座，伏在我后背

我与她像两条小鱼游在大海

十几分钟后我们到家了

茫茫黑夜亮起一豆灯

二十六度春

有两枚树叶耳鬓厮磨、相亲相爱

幸福地养育了另两枚树叶

绿叶红花，生活珍重

亲与爱，使枝叶生长，树木茁壮

生如春树与世界同行

花叶无翅，志气飞扬四方

现在，女儿在重庆读大学

儿子在西安读研

妻在合肥，我在深圳

同气连枝，弹指二十六度春

岁月长久，人间广阔

但我们总是最亲最近的四枚树叶

后来，你病了

车水马龙汽笛油烟惊涛拍岸

你泥做的心，被卷进浑河

你的眼睛，淹没在

霓虹灯红绿灯路灯车灯中

你在激流中扭曲

与暗礁碰撞，受伤流血

后来，你病了

医生割除你生病的肝块

生病的肾，在你心脑

血管中断的部位搭桥……

那有什么用

摸摸盘曲的根

看看青筋暴突的魔

那勃勃的欲望，能割除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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