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宝山笑嘻嘻地摘下钢盔给大喜扣上,提了大喜肩上的行李,一张脸又纠结在一起:“好兄弟,昨天你走后又有一个工友卷铺盖到别家去了。这体育馆主体工程眼看就要成雏形了,眼下正是关键的施工阶段,这一走一病就俩人,人手紧缺啊!好了,算大哥欠你的,赶紧上脚手架吧!”
阳山高新区积极调整产业结构,新建了物流园,物流企业招聘火爆,一些实体企业出现了用工荒。一些实体企业为了招徕和留住员工各出招数。有的大幅提高待遇,有的对员工的工作环境和生活环境进行大幅改善,有的实行包车接送上下班,有的为已婚员工配置一室一厅工房等。在工地干活又脏又累,风吹日晒的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住的是大通铺,所以想跳槽到物流行业做快递那是很自然的事。做快递时间比较机动,不用绑死在工地上,做得好月薪上万呢。大喜所在的建筑队原来有五十多号人,不消半年就剩下三十来人了。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这是没法子的事。看着一个个工友卷铺盖跳槽,易宝山又急又气却又无可奈何,整天就纠结着一张脸。
大喜、三猫、大狗在一条链上干活。大喜请了婚假,易宝山就吩咐大喜的活由三猫、大狗俩人兼顾着。三猫现在病了,那么大狗唯有一个顶仨了。
“哪有像你易宝山这样把人可着劲儿使的?斗榫子呀,把人钉卯眼上累死累活!哪打工不能挣俩钿钱呢?人往高处走,看着吧,工友们迟早都要跳槽!”大喜嘟嘟囔囔地上了脚手架。
远远瞄见大喜冒出个头,大狗就欢实叫起来:“兄弟,你可回来啦!可想死俺啦!”
大喜心里不痛快也不瞧大狗,慢条斯理踱到一边一个屁股墩坐着,苦着脸说:“别逗哏子了你,又来冯巩那一套!你老兄想的不是俺,想的是怎样卸掉身上一个磨!俺才搂媳妇睡了一宿,你说俺这婚结得亏不亏?!”
大狗撇嘴乐了:“你别不痛快,俺也亏啊!老家给俺说了一个对象,半年了阿头愣没让俺放一回假回去看看,也不知姑娘长啥模样。你看俺都奔三十了,再不结婚就成老梆瓜喽!”
“各就各位了啊!大家听好嘞,从今晚开始要加夜班连续作战,争取按时完成体育馆主体工程建设!”易宝山又拿着高音喇叭在作指示。
大狗赶紧掐了话干活去。易宝山可是定了规矩的,干活聊天是要扣工钱的。
大喜见易宝山走远了,噘着嘴对大狗说:“怕啥!俺又没卖身给阿头。好好的一场婚礼给他搅了。哼,瞧他那张苦瓜脸,倒像别人欠他似的!”
这晚机器一直轰鸣到深夜一点才偃旗息鼓。机器安歇了,工地四周草地霎时虫子和鸣,一片天籁之音。工友们可没闲情聆听虫子协奏曲,此时工棚大通铺是他们最向往的地方。没有单号,没有双簧,工友们一躺下便奏响了呼噜交响曲。
工地的夜,沉沉地合上了眼睛。
四
雨是天刚破晓时来的,哗哗地下着,工棚外霎时就腾起一片白茫茫的水雾。
雨哗哗地落下来,在工友们心里开了花,工友们敲着盆打着桶嗷嗷地欢呼着庆祝歇工。
大喜对大伙的兴奋置若罔闻,望着瓢泼大雨兀自发呆:这雨怎么不早一天下呢!要是早一天下,易宝山就不会打那个该死的电话了。没有那个电话,俺就不用赶回工地了,这会就搂着翠莲睡觉了。一想到翠莲,大喜脑海立刻浮现翠莲那张含春带喜的桃花脸,耳边萦萦绕绕着翠莲那一声声让人心慌耳热的娇喘,身体就蒸腾在一种欲望里。
盆桶交响曲招来了易宝山。易宝山住在工棚旁边的工程指挥部里。易宝山一进来脸就黑了:“敲什么敲!喊什么喊!不能如期按质完工,就不能如时拿到工程款,拿不到工程款,发个鸟工资啊!”
易宝山这一数落还真管用,大家顿时就哑巴了,不闹腾了。
瞧着易宝山气急败坏的样子,大喜嘴角浮现出一丝不易觉察的微笑:哼哼,易宝山该你懊恼了吧!工程正是争分夺秒施工时候,这突如其来的一场大雨计划就泡汤啰!这个微笑如冬日的暖阳,投影在大喜一直憋屈的心头上。望着门外水雾迷蒙,大喜心想,要是伴着这场大雨和翠莲酣畅淋漓地干上一场,该多么幸福啊!
瓢泼大雨一直持续到晌午,工友们也酣睡到晌午。工地的活累啊,每天起早贪黑地干,能伴着酣雨酣睡上一场对工友们来说是最幸福的事了。
吃过午饭,雨仍没停歇。有的工友闷头继续睡觉,有的睡灵醒了就三三两两凑在一块打牌。钉耙、三猫、大狗、鸭蛋挨着大喜床边打升级,钉耙、大狗一对,三猫、鸭蛋一对。四人叫大喜乐乎不说再合多两个三对三才痛快,大喜没兴头半躺着看杂志。
三猫跟大狗划拳赢了坐庄,成了第一轮庄主。三猫的牌出奇的好,第一轮大获全胜连升三级,第二轮又连升两级。收钱时,三猫乐得豁了嘴:“嗬!爷打牌从来没有这么顺过!看来今天这场雨真是好时雨啊,旺财!”
三猫的话招了大喜的眼。这一看大喜心里就落了一根松针。三猫那张大嘴弯成了新月,晃荡着得意的笑。大喜心里不得意了:好你个三猫!这会神气活现的,昨晚病歪歪的哼唧了半宿,今天怎么就没听你哼唧一声呢?病竟然神奇般好了。早不病晚不病,趁俺洞房当晚你就病,这不成心让俺触你的霉头嘛?!
待钉耙坐庄时,大喜先是在大狗和鸭蛋身后嗑叨一会,然后弓身爬了过去蹲在钉耙和三猫背后,一张嘴瓜田李下捯些荤事,把四个人逗得嘎嘎大笑。朗笑里,大狗时而就拿眼瞟瞟大喜,钉耙每每也深思熟虑才把牌拍在桌上。谈笑间,乾坤大转移。钉耙和大狗势如破竹,三猫和鸭蛋溃不成军。
几盘下来,三猫终是心眼稠了,一双眼绵密地盯着大狗走牌。三猫终究逮住了大狗朝大喜闪了一眼,一把把牌掼在桌上,冲钉耙奓翅毛儿:“俺说你们怎么打得那么顺?出千!你们三个有猫腻!不算!快把赢俺的三块钱还给俺!”
钉耙不干了,撸起了衣袖,睁圆了牛牯眼:“咋的?想打架啊!愿赌服输,输不起别跟老子打牌!”
班长天宝上来劝了:“算了算了,三猫,你也没看到人家出千,不就三块钱嘛,你看鸭蛋也没吵闹呀!”
这时易宝山进来了,一进来就嗅到了火药味,三猫哭丧着脸,钉耙虎着脸,易宝山就拿眼询问大喜。大喜视线跟易宝山一对接就打了个漂瞟向外头,大喜发现不知什么时候雨已经歇了,心想难怪易宝山进来了真是一刻也不让大伙闲着啊!果然易宝山把脸一沉,掷出来的话硬邦邦的:“不吭声?不吭声事儿就过去了,不许再闹!天放晴了,赶快上工地去!”
五
刘长福和翠莲到工地时,天已经擦黑了。尽管早晨在电话里就知道翠莲要来,见到翠莲那刻,大喜还是很激动,激动得说话都捯舌头了。自结婚那晚洞房后,分别一个多月了,大喜是白天想着翠莲,晚上想着翠莲,在梦里不知搂着翠莲睡了多少回了。
大喜光顾着瞅着翠莲说,瞅着翠莲笑,直到听了哭声,才注意到刘长福怀里抱着一个婴孩,表情就呆住了:“爹,哪里来的孩子?”
“捡的。”刘长福回答得轻描淡写。
大喜急了:“爹,你以为捡垃圾呀,孩子都可以捡!拐卖人口是犯法的,肯定是人口贩子不小心把孩子落下了,快报案吧!”
“真的是捡的!”翠莲把孩子抱过来,眼睛直直地看着大喜,认真地说,“俺和爹坐火车时和孩子的母亲坐一排,聊得挺热乎的。她详细问了俺的情况,她说要去做志愿者,去前些日子遭受八级地震灾害的月阳县参加救援工作。火车到一个驿站时,她下去买东西,把孩子交给俺照看。火车启动后俺就收到她的信息,拜托俺收留她的儿子。孩子的出生证、收养授权书等证件都是齐全的。喏,这里还有一封信。”翠莲从孩子怀里掏出信交给大喜。
信不长,只有半页纸:
孩子的爸爸(妈妈):
请恕我这样冒昧称呼您,在此我表示深深的歉意和感谢!
孩子是我收养的一个孤儿,去年封山县那场特大山洪泥石流地质灾害让孩子失去了所有亲人。
半年前我的妈妈病逝了,她是我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妈妈和我都是莱安市人。三十多年前莱安市那场震惊全国震惊世界的七点八级地震,让莱安市一夜之间成为一片废墟,让二十多万人失去了生命,让成千上万的人一夜之间失去了所有亲人。妈妈成了孤儿,我成了孤儿。当时妈妈是个十八岁的姑娘,我是一个十个月大的婴孩。妈妈收养了我组成一个家,终生未婚,和我相依相靠。
两个月前,我被查出晚期癌症。医生说我还可以活半年。
我的生命既然没有长度,那就让我拓展它的宽度吧。同舟共济,心手相连,守望相助!让我在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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