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行（外一篇）

欧平

那次开主席团会议，作家李伟缺席了，后来才听说他带着一大堆行李，骑着摩托车去西藏旅行了，没有旅伴，只带着一架相机就出发了。我很羡慕和崇拜他，一来有这个勇气，二来有这份超然与洒脱。一个人，一个背包，便开始了一段征程，征服一座山，一座城，最后都让这些征服了自己的心。人生，说白了就是段经历，结局都一样，区别只是个活法。在一个城市待久了，难免厌了烦了，累了困了。累了，觅一个靠岸的地方，给心一次远行，聆听悦耳的风铃，寻着曲儿去柴达木和吐鲁番，或者长江与黄河的源头，也或内蒙古大草原……脱去红尘中那一层世俗的外衣，给心一次远行，去领略一回碧空里放荡的自由，去领悟蔚蓝里一滴生命的意义……千万别抱怨生命过于枯燥、单薄，只要认真生活，只要感恩生活，注重脚下，注视前方，在有限的生命里拒绝平庸，选择活在当下，选择崇高与使命，这时生命的丰富已在构筑，生命的深度已在形成，幸福的时光正在酝酿。远行，快乐而无憾。其实，我也喜欢独自去旅行，也不单只看沿途的风景，更多的是能感悟心灵，无忧无虑，无烦无恼，漫无目标，没有起点，也没有终点，我只是在路上，我不属于任何风景，也不属于任何一个组织，我只属于我自己。这个时候，所有的责任和义务都消失了，所有的追逐和名利都消失了。所有的身份和地位也不复存在。这个时候，你就会知道，当你踏着纷纷的落叶，就会感觉到生命在体验大地，阵阵凉风吹过，飘动的落叶是生命旅途的伴侣，那将会让你的心灵蔓延着一种叫做“幸福”的东西。还有，独自长途旅行时，世界变得异常安静，没有过去生活里那些纷纷扰扰。在远方，只有自己与自己相伴，此时的自己，是真实的、单纯的、干净的，没有一丝杂质，也就更容易看清自己，想明白一些看似复杂，其实简单的问题。人生需要远行，那个浮躁的心需要磨砺。经历得多了，我们也就懂得多了。漂泊得久了，就会渴望寻求一个安慰。人的一生从来就只是一个过程，也许在人无奈于生前身后的事实时，更注重了这个过程的精彩。三十八岁的苏东坡都老夫聊发少年狂，今天的我们是否理解这种淡淡的洒脱，在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的长河中，每个人的一生都是流浪的过程。一生都在流浪的三毛写道：“远方有多远，没有人告诉我，我悄悄地出发了。”对于我们而言，生命似乎成了一个缺乏方向的过程，是远行才衍生了它的意义，才构筑了一路风尘的沧桑与绚烂。也许所有的远行后面都要归结于零，但所有的人都会选择远方，选择远方的风景，因为生命渴望远方，因为生命需要经历过程。远行是一种幸福，脚步是歌声，心情是旋律，我无法使我停止，前一段已成为后一段路的理由，生活又何尝不是一次远行，只是它的时间是一辈子，用生命的远行谱写幸福之歌。有人说人生的两大悲剧：一是万念俱灰，一是踌躇满志。掐头去尾，最真实的生命就像时空的一次旅程。平淡中间有真味，一次次的内心起伏，一回回的荡气回肠……当我们渐行渐远的时候，生命的意义除了轮回般的提升，还有身体和思绪神离梦游一样地远行。非常喜欢浪漫的三毛。她唱着《橄榄树》走遍了千山万水，她飘逸的长发上沾满了世界的风。“不要问我从哪里来，我的故乡在远方……”在浪漫主义天堂的撒哈拉沙漠，三毛找到了属于她的爱，她永远的太阳神荷西，找到了属于她的岁月纹理、山水的清音和异域的阳光。培根说，对青年人来说，旅行是教育的一部分；对老年人来说，旅行是阅历的一部分。

年过半百以后突然发现，鬓角生出了许多白发，曾经青春的容颜布满了岁月的年轮。轻抚双鬓，细数流年，染指岁月，往事如烟，似乎青春的脚步声已经离我越来越远了。五十以后，虽然没有了少年的幻想、年轻时的轻狂，而那一腔宛若万丈豪情的江水，依旧时不时在男人跳跃的血脉里流淌。一位大师说，五十岁以前，是人生打基础的阶段。在这个阶段里，我们往往为立足社会，养家糊口而疲于奔命，说白点基本上是为别人活着。五十岁以后，经济基础已经奠定，职业也已经完成，基本定型了。四十五岁的男人觉得自己还有青春的尾巴，但到了五十岁，便有了明显的恐慌。君不见：原来从不健身的男人，开始锻炼了，有空就出去散散步，养生那些事儿，也越来越关注。五十知天命，五十岁以后，对于人生的看法也不同了。这时候的男人，凭着多年积攒的经验和阅历能力，会正确知性地看人生。人生有进有退，有赢有败。人生其实就是一壶酒，藏得越久味道越醇厚。在上司面前，也敢于说出与上司观点不同的话，胆子也大了。这时候凡事皆看透。看女人时也不再害羞。在大街上，在公交车上，在地铁里，可以大方地看女人，大方地谈女人，因为他们总是在心里觉得错过了太多的风景，所以想尽可能地补偿。年轻的时候看《红楼梦》中的“好了歌”，只涉其表，不知深意。现在看来，也就是那么回事。人生一世，草木一秋，纵使荣华富贵，最终“荒冢一堆草没了”。到了五十岁以后，再看看周围，看看周边的人，人难免感慨。“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进英雄”，“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我想没有深厚的底蕴，那是绝对写不出这样的千古绝句的。五十岁后看人生，感觉越来越明白：幸福指数，完全取决于心态。成年累月的奔波和应付，并不一定带来心灵的顺畅，远不如平淡如水和肆意逍遥。五十岁以后，人生便没了虚幻的雕琢，一切都变得现实。天下熙熙，皆为利往；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人生竟是那般虚荣繁华，当红尘摇落，便遍地成殇，此时，唯人间亲情，摇曳着血浓于水的缠绵，如同庄周梦蝶，慢慢淡化出人生的真谛，唯有亲情永恒！古人云：“事能知足能常惬，人到无求品自高”，“人生苦短”不是一句空泛的话，平和淡然地面对一切，活出自我，活出自信。在生活中应该多一点关爱，少一点贪婪；多一点理解，少一点苛求。善待他人，对待别人宽容一些、大度一些、仁爱一些，远离那些尔虞我诈、阿谀奉承、争权夺利的小人，谁都是握着拳头而来，撒着手而去，其实争得了又算什么，争不着又怎样。最好的活法是：想开、看开、放开！五十岁以后，心宽了、争过了、拼过了，得意过、失意过。该有的都有了，不该有的也不作非分之想，一切都习惯了。当年的豪气化作了宽容，当年的棱角磨成了圆润，当年的拼斗换来了今天的安逸，偶有不顺，一笑了之。年过半百后，应该告别轻浮、虚荣，拥有宁静、朴实的情怀。因为我们经历了春的浪漫、夏的热烈、秋的静美、冬的庄严。苦过、累过、哭过、笑过，走过蹉跎岁月，带着些许的伤感。半百以后才懂得：淡泊才能明志，宁静才能致远，高山流水诗千首，明月清风酒一船。年过半百以后，我们要学会对自己好点。要快乐地活在当下，不与别人比名利地位，儿孙如何有出息等等。我们比谁活得更愉快、健康、长寿！著名作家贾平凹在他的散文《五十大话》中说：“到了五十，人便是大人，寿便是大寿，可以当众说些大话了。”于丹在《论语》心得上说：“一个人，三十岁以前是在用加法生活，不断地从这个世界上收集他所需要的东西。比如：经验、财富、情感、名誉等等。但物质的东西越多，人就越容易迷惑。所以年过半百以后一定要学会取舍，学着用减法去生活，舍弃那些不是心灵真正需要的东西，不想做的事情拒绝，违背良心的事不做。”行文将尾，用几句诗作总结：看过去“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而今天“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展未来“众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作者现居清远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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