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圳拜山祭祖礼俗多

上世纪八十年代清明节，族人祭祀后分“太公猪肉”。

扫墓祭品。

北帝古庙内景。（龚碧艳 摄）

往年三月三，宝安举行舞狮活动庆祝节日。（龚碧艳 摄）

往年三月三，北帝古庙门前为庆祝节日的表演者。（龚碧艳 摄）

廖虹雷 文/图

清明节，深圳原住民上山扫墓祭祖，称作“拜山”。《宝安县志》云：“清明是春祭日，本县多在这一天上山扫墓，俗称"拜山"，先除草，后用三牲、饭、菜、果品、茶酒等拜祭。”

●拜山与“吃山头”

当地人对拜山很重视，远在港澳台、海外的侨胞和亲属都赶回来墓祭。所以，清明节前后两三天经深圳口岸入出境，平均每天数百万人次。原住民的许多姓氏谱牒载有“祖宗虽远，祭祀不可不诚”之训诫。拜山之日素来隆重，是族中亲人聚集重要的一天。不管散居各地的子孙，一般都要回来祭祖，确实没办法回，也要出一份钱项，以示尽孝。

拜山前，要做很多准备工作。隔天就到酒楼订购烧乳猪一只（古人用宰杀好的原只生猪，猪身涂抹可食用的红色植物颜料），备好生（水）果、茶、酒、米饭、糖果、“鸡屎藤粄”糕点、香烛、炮仗、金银纸钱等。金银纸钱中有“美金”“港元”“人民币”和先人喜欢或者未享用过的“皮鞋”“西装”“手表”“手机”“电脑”“小车”等祭品。第二天一大早吃过饭，全家或兄弟几家男女老少数十人，带上祭品往祭。以前还要带上锄头、铁铲到坟山为先人坟墓除草、培土。因为古代，以土葬为标识的墓地均垒坟堆，经过一年的风吹雨淋，坟堆的土壤不免流失，杂草丛生。到了第二年清明时节，为祖坟墓地除草植树，在坟头加土、压纸钱，谓之“上坟”。如今殡葬改革，就乘车到沙湾殡仪馆保管室领取先人骨灰盒，到一级级水泥砌成的平台拜祭；抑或到西丽报恩福地、溪涌揹仔角华侨墓园、南湾吉田墓园及各村镇的墓场，在先人墓碑前，摆上祭品，敬上茶酒，以年长者开始，顺至子孙，每人点燃三炷香，虔诚地向先人跪拜，口中诉说：“我们来看你了，带来你喜欢吃的用的穿的，希望祖先保佑子子孙孙平安大吉，事业有成。”然后，烧纸，续茶续酒，燃放炮仗。

过去传统拜山祭祀完毕，就地在山头挖坑垒灶，拾柴做饭，土称“吃山头”。过去交通不便，一来一回花太长时间，人们只好在山上临时解决午饭的问题。如今交通便利，大家很快就回到村里，整个家族的亲人围在一起吃饭。回家时，其他祭品留下，只带回烧乳猪、苹果、糖仔回去，把拜过山的烧乳猪和苹果分给一起去拜山的各家人吃，沿袭过去的风俗：“太公分猪肉”。习俗传下来说，吃了拜过山的烧乳猪，会得到祖先庇佑，各方面都会顺顺利利，平安无事。

深圳人拜山祭祖，习惯行族人聚食之礼，俗称“食公尝”，意思为用祖宗留下的公田、商铺或房产等家族公产，在拜祭中一切费用和聚餐所需钱银，均从家族公产收入中支出，以品尝公产滋味而得名。在深圳的民间观念中，拜山祭祖坟几乎可以说是人生一件大事，关乎家庭平安、吉祥、发达、兴旺和家族风水等，所以拜山之习注重隆重，食公尝聚会群饮，又不失为显示隆重的另一种仪式体现。

●“清明仔”与“鸡屎藤粄”

清明节，深圳还有个吃“清明仔”“清明粄（米糕）”的习俗。广府人做“清明仔”，客家人做“清明粄”，都是用植物藤、叶与糯米做成的节令糕点。较为普遍的是“鸡屎藤粄”“艾粄”和“苎叶粄”。《宝安县志·时节习俗》云：“有做清明茶果的习惯，用艾叶或鸡屎藤捣碎与米粉搓匀，芝麻、花生、糖作馅制作，也有其他材料作馅或无馅，款式多种。农家大门门楣挂大艾或柳条避邪。”

“鸡屎藤”，有写作“鸡矢藤”，是一种野生的藤草植物，和艾草、苎麻叶、白头翁、狗耳草等一样，皆可食用。每年过了立春，万物更新，清明前后，草叶新绿，乡人上山将“鸡屎藤”等植物采摘回来，洗干净，晾干水，剁烂成浆滤渣后，拌在一定比例的糯粳米粉和红糖中搓匀，捏成拇指般大小，10颗10颗地排列在巴掌大的蕉叶上，用蒸笼蒸熟，就制作成甜“鸡屎藤粄”，如果拌上盐就是咸“鸡屎藤粄”。用艾草叶做的叫“艾粄”、苎麻叶做的叫“苎叶粄”，颜色天然草绿、清香耐嚼可口，风味独特环保。

罗湖、福田、南山和宝安一带的广府人吃“清明仔”，食材和做法跟客家人的“鸡屎藤粄”一样，采摘“鸡屎藤”和桑叶等植物茎叶，与洗净的糯米、粳米一起放进石碓臼中舂碾碎，轧出来的粉带上浓浓的青绿，然后拌上少量的糖或盐，再搓成汤圆大小的粉团，7至10颗一组放在芭蕉叶上，再撒上一些碎花生，放进锅内蒸熟就可以食用和作为祭品。罗湖向西村的“围头”一带白话人家，每家每户的大门，砍两枝桃枝和新鲜的蒜苗粘上“清明仔”，挂在门的两边，以祈吉祥。“清明茶果”则和做糍粑差不多，就是将糯米舂成粉，和水搓成粉团，像做肉包子一样，放入萝卜、虾米和眉豆蓉、花生粒馅料，放在芭蕉叶上用大镬蒸熟，就成美味的清明茶果糕点。

“清明粄”的食俗，追溯起来，仍然与寒食节有关。宋陈元靓在《岁时广记》一书中记载了寒食节食品“青隋饭”，与清明粄类似。青隋饭：“杨桐叶、细冬青，临水生者尤茂。居人遇寒食采其叶染饭，色青而有光，食之资阳气。谓之杨桐饭。道家谓之青精饭，石饥饭。”寒食清明染青饭的习俗在南方一向较为流行。郎瑛在《七修类稿》卷四十三就提到寒食节吃“青团子”。这种青团子是在糯米中加入雀麦草汁舂合而成，馅料多为豆沙或枣泥。放入蒸笼之前，先以新芦叶垫底，蒸熟后色泽翠绿可爱，又带芦叶清香，是很受欢迎的清明节食品。青团子的制作方法，也跟“鸡屎藤粄”相似。

笔者想，几百年间深圳人从中原几度迁徙至此，带来各地习俗；如今，在宝安、龙岗两地的村民，一些山头还能采到鸡屎藤等植物；罗湖、福田的村民当地没山头采摘，便过境耕作到新界的山上采回来做，至今仍没有中断这种地方糕点的习俗。民俗，足显其旺盛的生命力。（作者为深圳本土文化艺术研究会名誉会长、民俗学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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