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村集体产权制度改革闯出斗门路 “斗门实践”入选全国试点典型，全省仅三个

农村集体产权制度改革让斗门农村实现了“资源变资产、资金变股金、农民变股东”。钱文攀摄

崖门以东，始建于清朝乾隆三十年的网山村古色古香，是珠海乃至珠三角地区保留下来为数不多的古村落之一。

一砖一瓦，都是乡愁。但就在几年前，每到年底，从斗门区网山村嫁出去的女孩，却因为无法得到村集体经济组织的分红，而发愁。

去年6月，《珠海市斗门区农村集体经济组织成员资格认定指导意见》和《珠海市斗门区农村集体经济组织股份制改革指导意见》（下称“两份指导意见”）正式出台，成为全市首个明确成员资格认定和股份量化要求及标准的指导意见。

两份指导意见出台后，网山村100个外嫁女和56个外嫁女的子女解决了身份问题，拿到了“娘家村”的分红。

保护外嫁女的合法权益，是斗门农村集体产权制度改革的特色之一。近日，农业农村部发布《关于开展学习第二批全国农村集体产权制度改革试点典型经验活动的通知》（下称《通知》），60个典型名单中，斗门区成为广东省入选的三个典型之一。

农村集体产权制度改革的“斗门实践”，何以成为典型？

●南方日报记者林郁鸿

超万名“外嫁女”收获改革分红

今年31岁的黄丽媚是网山村的一名“外嫁女”，但是户口保留在本村。去年，黄丽媚明确了成员资格，拿到了分红。

在斗门区，网山村的改革并非孤例。

“从去年改革至今，全区已完成改革的经济组织中，所有符合区指导意见条件的出嫁女及其子女均为成员，相对较好地解决了斗门一直无法解决的出嫁女群体利益纠纷矛盾。”斗门区农业农村局副局长钟伟源拿出一份统计数据说，目前，斗门全区已有12296名出嫁女确认为成员，其中11947人享受全额配股；有9331名出嫁女子女确认为成员，其中5031人享受全额配股。

从2015年农村集体产权制度改革开始到2018年，斗门在全区建起“三资”管理交易平台，积极探索农村集体地使用权流转，农村集体经济股份合作制改革使资产得到量化，让村民分红有章可循。

但资产量化后，村民分红这块蛋糕怎么分得公平，谁可以分，谁不能分，仍在摸索中前进。

2018年，珠海市被确认为全国农村集体产权制度改革试点单位。其中，斗门区农村总人口21.96万人、农户5.27万户，占全市农村人口89.23%，是这项改革的主战场。

然而，斗门为何将外嫁女权益保护作为这项改革的切入点？

“在斗门近22万农村人口中，"外嫁女"群体就多达2.6万名。”钟伟源解释，其中包括“外嫁女”本人及其子女等。多年来，农村“外嫁女”群体分红纠纷屡见不鲜，不少村民认为既然嫁到了外地，就不应该再继续享受“娘家村”的分红，反对“外嫁女”享有与村民同等的待遇。

“在改革前，农村集体经济组织成员的资格认定一直缺乏明确、具有操作性的法律和政策文件的指引，因此斗门的农村集体经济组织也一直按照"村民自治"和"村规民约"进行各种农村集体利益的分配。”钟伟源解释，这样一来，由于缺乏统一的标准和要求，各村、各集体经济组织间的差异和变动很大，由此引发的出嫁女权益被侵犯、外迁户与本地村民之间的矛盾纠纷经常发生。

其中，网山村就是外嫁女分红争议较多的村庄之一。每到年底，集体经济组织分红都要进行一次表决，决定哪些人有份，每个人的份额是多少，这一时期往往也是农村矛盾的集中爆发期。

而在改革后，网山村100个外嫁女和56个外嫁女的子女解决了身份问题，拿到了“娘家村”的分红。钟伟源说，“分红公平了，纠纷少了，乡愁更浓了。”

回迁、外迁户权益得到改革确认

在距离网山村不远的草朗村，农村集体产权制度改革则确保了回迁户的合法权益。

草朗村位于珠海新青工业园和富山工业园之间，守着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但村集体经济却一直搞不上去。2012年，这个3000多人的村庄，村集体年收入仅60万元。

近两年，草朗村着力改善乡村人居环境，还建起了4000平方米的工业房和6000平方米的商铺，乡村基础设施的完善，使周边不少工厂和企业愿意落户，直接拉动了村集体土地的盘活，村集体收入随之水涨船高。

“2018年，草朗村的村集体收入达到300万元，是2012年的5倍。”草朗村党委书记韦国茂说。

村集体收入多了起来，但村民的矛盾却日益凸显。

“由于历史的原因，草朗村的外迁户村民较多，大多是上世纪末的代耕农。这些代耕农把户籍迁到草朗村后，成为了一个特殊的群体，既无土地分配，也难以享受到村集体的福利分红。”韦国茂解释，随着时间的推移，转眼三十年过去了，外迁户争取权益，原居民又满肚子怨气，为此总是争吵不休。

而在草朗村的3000多名村民中，外迁户村民就达1000多名，内耗不断成了该村发展的最大阻力。

“来村里30年了，去年终于踏进了分红的门槛，真不容易。”杨华标就是草朗村外迁户村民之一。1990年，18岁的杨华标和父母、兄弟姐妹从阳江市阳西县迁入井岸镇草朗村。去年，作为外迁户的杨华标第一次拿到了村里的分红，“分红意味着有了真正的归属感。”

“在此次农村集体产权制度改革中，全村60多户外迁户拿到了成员资格认定，可以享受村集体分红。”草朗村党支部书记韦国茂说，认定的标准有两项，一是外迁户曾经在村里耕田并交纳公购粮；二是1995年年底前户口迁入村内。“户口迁入村内只是成为了村民，但不是农村集体经济组织成员，不能参与村集体分红。”

“像草朗村一样，斗门由于历史原因，曾有大量外迁户通过村招耕或者其他形式入户，并在村里生产生活，部分外迁户与原村民由于集体经济组织利益产生的矛盾纠纷时有发生。但由于一直没有确认成员身份，矛盾冲突一直没有得到有效解决，回迁户的问题也是如此。”钟伟源说，在本次改革后，所有符合成员资格条件的外迁户、回迁户均能享受集体权益，解决了大部分外迁户、回迁户的利益诉求问题。

数据显示，截至目前，斗门区已有4358名外迁户确认为农村集体经济组织成员，其中2930人享受全额配股；有3979名回迁户确认为农村集体经济组织成员，其中2263人享受全额配股。

律师全程参与成员资格认定

在此次改革中，斗门还明确在股权管理上采取“量化到人、固化到户、户内共享”的管理模式实行固化，固化期原则上不少于10年。这样一来，就从制度上改变了一直以来“一年一会议”“一年一界定”决定农村集体收入分配的乱象。

农村集体产权制度改革涉及的利益群体范围广、影响大，改革是否科学合理、是否合法合规，关系到改革的成功与否。因此，尊重历史、因村而异、点面突破，成为斗门农村集体产权制度改革的具体实施路径。

“以网山村和草朗村为代表，在逐渐深化的农村集体产权制度改革中，斗门在珠海市率先出台农村集体经济组织成员认定和股权量化指导意见，并聘请专业法律团队为改革工作提供法律指导。”钟伟源说，各村在制定改革实施方案、成员资格认定和股权量化办法、章程后，要交给所在镇的产权办和律师审核后，才能提交给区产权办再次确认和备案，确保无违法违规再交回村公示、表决。

如今，农村集体产权制度改革让斗门农村实现了“资源变资产、资金变股金、农民变股东”。数据显示，截至目前，斗门区共385个经济组织已有376个完成改革工作，完成率97.66%。通过产权制度改革，共清查核实农村集体总资产22.01亿元，村集体经济组织所有土地面积50.95万亩，确认农村集体经济组织成员户数46807户、成员215403人。

如今，在斗门农村，通过农村集体产权制度改革，已经初步形成“既体现集体优越性、又调动个人积极性的农村集体经济运行新机制”。

在农村集体产权制度改革深化的同时，斗门农村集体资产管理制度也在完善，增设了黑名单管理制度、指导价管理制度等新制度，而交易管理平台则增加了交易保证金管理、农村集体土地合作开发交易等十大系统，全方位提升农村集体资产交易监管平台的功能和效率。

这轮改革推进后，农村集体资源资产如何发挥高效益？集体股权如何充分利用？斗门仍在探索如何让越来越多的“外嫁女”“外迁户”“回迁户”尝到甜头，让改革成果得到共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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