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图杨思淼□申功晶
叔祖母岫云是祖父双胞胎弟弟的媳妇,我一直觉得“岫云”这个名字取得颇为雅致。叔祖母留着一头清爽的齐耳短发,衣着洁净大方。
叔祖父过世后,儿女们都陆续成家搬出去住了,留下叔祖母和我们一家三口住在宅院。叔祖母没有孙女,而我的亲祖母也很早过世了,在外人眼中,我们俨然是一对亲祖孙。
每每我搀着叔祖母去菜场,她总会挑上一个大香瓜让我在一边啃着,然后自己和卖主们讨价还价,旁人看了总打趣道:老太太真有福气,孙女又可爱又听话。
放暑假的每天上午,我在客厅做功课,她则戴着老花镜半躺在竹塌上读报纸或趴在方桌上给外地的子女写信。叔祖母虽然只上过两年私塾,可读书、看报、写信成了她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她每个月都会给身居外地的子女和孙子写家书,但凡遇到陌生字,她让我先写在白纸上,然后像刚学写字的小学生一样,一笔一划地临摹勾勒。
刚上小学一年级的一天下午,我提早回到家中趴在方桌上一声不吭,叔祖母瞧着不对劲,关切地问出了什么事,我摇摇头。“哎哟,你的裤子怎么湿了,是不是掉水里了?”我涨红了脸,她看着我扭捏的神情,心里清楚了:“你这孩子,这样捂着是要冻出毛病的,来,把裤子脱下,奶奶帮你洗。”看我执意不肯,她说:“你放心,我不告诉你妈,洗完晾干后你再换上,没人知道。”然后,麻利地帮我换下了尿湿的裤子。看着她用长满冻疮的手在冰冷的水里搓洗着裤子,恍惚间觉得她就是我亲祖母。
叔祖母八十五岁时,身子骨还硬朗得很,耳不聋、眼不花,思路清晰,每次计算水、电费又快又准,分毫不差。旁人向她讨教养生之道,她回答:“我心态好,凡事想得开,不计较,子女们也都孝顺。”她的孩子大多都是医生、老师、教授,每月都补贴她生活费,她总是一笔一笔仔仔细细地记在账本上,但从不乱花:“他们孝敬我,我心里熨帖,这钱我不乱花,以后还给孙子们。”
叔祖母啥都好,唯一的缺点就是太唠叨,每次提及往事便犹如打开了的水闸,滔滔不绝。我听得不耐烦时就用两个棉球塞进耳朵,这时,她便走开。有一次,她自言自语地对着院子里豢养的大白鹅说道:“你听话,别走来走去,到处拉屎。”听得我一口水喷了出来。
后来,老宅拆迁,叔祖母跟着二儿子搬进了新居,父亲去看她,身子骨已远远不及从前硬朗,脑子偶尔也会犯糊涂,认不出人。所幸我最后一次去看她时,她还认得我,只是人清瘦了不少。
叔祖母去世的消息传来时,我鼻子酸酸的,热泪情不自禁夺眶而出,往事如放电影一般历历在目,那份浓浓的情谊令我终身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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