载梦英伦9 留学这事，问问孩子的意见

3月27日，教育部发布2018年度出国留学人员情况统计，去年总共有66.21万人出国留学，比2017年增长8.83%，延续了近年来高速增长的势头。而从1978年到2018年底，各类出国留学人员累计已达585.71万人。近年来，越来越多的中学生和小学生也加入“留学大军”之中，前往海外接受中小学教育，英国、加拿大、澳大利亚等都是热门目的地。图为英国牛津大学。

□ 李红袖

前不久有人在网上咨询我留学的事情——一位上海家长，家里有两个孩子，已是初中生，目前都在上海求学，爸爸有把全家搬到英国的打算，却很担心孩子的教育问题。

这个家庭算是眼界比较开阔和执行力很强的“准移民家庭”。他们不仅考察了英国的方方面面，还“找到一个学区，有5所较好的公立学校，孩子过去可以读公立学校，2年GCSE+2年Alevel”。爸爸显然在孩子的教育问题上比较谨慎，对这个计划有一些顾虑，希望听听我的意见。

这样的情况在“准移民家庭”中很常见。“教育”在中国父母心目中是家庭中最重大事项之一，在国内移居另一座城市，让孩子顺利转学、升学都是非常重要的，更不用说移居万里之外的异域。

我是一个中年留学的特例，孩子上中学了自己反而留英一年。但也正是因为如此，我对留学中会遇到的问题和留学对一个人的影响别有一番认识。

家长的考虑

上述那位爸爸纠结的主要是三个问题：

如果孩子们中考成绩不尽如人意，上不了好的高中，在国内高考体制下，考好大学希望自然渺茫。这时，出国留学是不是一个更好的选择？

但如果去英国的话，孩子们就会在青春期面临文化融入的问题，对孩子一生的心理是否会有负面影响？出国的本意，是为了给孩子更注重发掘兴趣的教育、更多自由的选择，会不会事与愿违，反而让孩子成为缺乏归属感和文化认同的边缘人？

去英国如果同样进不了好的公立高中（英国公立Grammar School同样竞争激烈），那么与上海的一般市重点相比，对孩子成长更有利还是更有弊？

这位家长确实谨慎而周全，考虑问题很理性。他没有一味地推崇国外的教育，而是在权衡利弊。

我觉得这位爸爸更应该考虑的是另一个问题：孩子们自己想出国吗？

孩子的意愿

十四、五岁的初中学生，已经进入了青春期，有了对人生初步的认知，开始建立自己的朋友圈，对许多问题逐渐形成自己的观点，包括出国学习。他们对留学是怎么想的？他们对自己未来能不能考上好大学是怎样评估的？他们出国的意愿，和家长一样强烈吗？

前不久，一家英文媒体采访我41岁留学伦敦的事，其中一个问题是：“这一年英国经历，对家庭教育有什么影响？”之前有朋友问过相似的问题：“……你到英国留学，是为了给儿子打前站吗？”

我想了一下，答：“去英国是我个人的选择，因为这是我的人生，留学是我的人生理想。至于家庭教育……儿子将来留不留学，那是他自己的选择。”

事实上，我家那位刚上高二的青少年已经明确表示，他不想出国留学，至少本科阶段不想。

很多人觉得，优秀的父母自然会激励教育出更加上进的下一代，其实并非如此。你去读了UCL，你以为孩子就会深受感染、奋发图强，立志考上牛津或剑桥吗？这太落俗套啦，人生的剧本不是这么编的。比如我拿到的剧本，就叫做“你做到了的，孩子也未必愿意去做”。

但我觉得这才是生活的真相——你有你的人生，孩子有孩子的人生，这是两条独立的人生轨迹，也许互相影响，但一定无法互相捆绑。

为什么要强求孩子按你的想法做？或者强求孩子做到和你一样呢？这在理论上或实践中都已被证明不可行。否则，就不会有“富不过三代”这种说法了。

做家长的，要稍微放宽一点心，就像老话说的，“儿孙自有儿孙福”，不必过于“强求”。

低龄留学不宜提倡

也许有家长要问，高中学生是有自己的想法了，但是我家孩子还小，需要我来替他拿主意，那么，到底是做“小留学生”，还是留在国内的教育体系内呢？

我个人的观点是：不赞成年龄太小的孩子出国留学。这不是担心孩子适应不了，越小的孩子可塑性越大，适应能力越强，值得担心的是家长。

孩子是可塑的，家长不是。孩子出国年纪越小，接受外国文化的熏染越彻底，文化上已经定型的家长变化反而不会很大。这也就意味着两代人之间未来的文化隔阂将非常巨大，文化冲突也必将非常激烈。

他从小在英文环境中学习，背丁尼生的诗，练马术、赛艇，每星期去教堂祷告，课堂上要经常与人辩论以维护自己的观点，

而你从小在中文环境中长大，背唐宋八大家，不太重视体育，没有任何宗教信仰，课堂上对着老师所说的先哲思想和智慧频频点头，

他会成长为一个名副其实的英国人，而你是个地地道道的中国人——作为家长，你是否有这样的心理准备。

另外一个原因是中文。中文是象形字，相对英文、法文这样的字母文字，天然地更加难以掌握，必须在少年时代进行大量学习和领会。如果孩子太小出国，他对中文的掌握，多半夹生得很，即使会听会说，恐怕也没法阅读中长篇的中文著作，更难于理解中文语境里微妙的地方——对自己的母语和文化一知半解，这是多么遗憾的一件事啊！

在当下的中国，“小留学生”已经成为一种社会现象。相信他们的父母都和那位上海爸爸的考量类似。我从不反对留学，自己也是一个中年圆梦的留学生。只是希望大家做调查和决定时，不妨问一下孩子的意见，考虑一下留学对他们以及对家庭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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