聪聪娘(小说)
□廖洪玉
聪聪近来一躺到床上就喊头痛，这令聪聪娘也感到头痛。
这天晚上十点多钟，聪聪娘给儿子盖好被子，正转身准备离开，聪聪在背后叫了一声：“妈妈。”聪聪娘回过身，皱着眉头看着聪聪说：“儿子，又头痛了？”聪聪说：“没有。”聪聪娘说：“没有就好好睡，明天还要早起上学呢。”聪聪嗯了一声。聪聪娘没想到儿子今晚这么乖，心里感到一阵欣慰。
聪聪今年刚满四岁。聪聪爹在南方打工，一年才回来一两次，所以聪聪都是聪聪娘一个人照料的。过年时，聪聪爹给聪聪娘带回来了一台大屏幕手机，教会聪聪娘使用后，就回城了。聪聪娘在家里闲着时，便拿起这台手机把玩，聊QQ，发微信，上网看八卦新闻，一发不可收拾，整个人像被吸进彩屏幕里似的。有一次她在单位偷偷发微信，恰好被老总看到了，于是扣发了她一个月的奖金。还有一次去幼儿园接聪聪放学，一边看手机一边过马路，差点与一辆大卡车碰了头，那司机气得把头伸出车窗朝她大骂：“想找死啊？不看路。”
看手机成了聪聪娘的必修课。每天晚上忙完家务安抚聪聪上床后，她就一头扎进这五彩缤彩的世界里，聪聪在床上不时叫她：“妈妈，睡觉，睡觉。”聪聪娘只是“嗯、嗯”地应答着，头也不抬一下。
一天晚上，聪聪娘刚打开手机，忽然听到聪聪大喊：“妈妈，我头痛！”聪聪娘慌了，赶紧把手机放到桌子上，过去摸摸聪聪的额头，感觉体温正常。聪聪娘很疑惑。聪聪看到她，弱弱地叫了一声：“妈妈，头痛，我要妈妈抱。”聪聪娘躺在床上，把聪聪抱在怀里，不一会，娘儿俩就一起睡着了。聪聪娘实在太困了。
后来一连三个晚上，聪聪娘一拿起手机，就听到聪聪在大喊头痛。最后一晚上，聪聪娘一边安慰聪聪，一边说：“妈妈去拿药丸，吃上两颗就不……”
聪聪说：“我不，我不，妈妈，我不吃药。”
聪聪娘生气地说：“你不是头痛吗？先吃药止住痛，明天再带你去医院检查。”
聪聪撅着嘴，小声嘟嚷道：“现在不是很痛了。”
“真的不痛了？还是你不想吃药？”聪聪娘用手拍了拍聪聪的脸蛋。
“真的不是很痛了。”聪聪的声音像蚊子在哼。
聪聪娘犹豫了一下，这次她没有顺从聪聪，只是深深地叹了口气说：“别再淘气了，妈妈现在就去拿药丸。”
聪聪狡黠地挤了两下眼睛，小声地说：“妈妈，其实我的头不痛，就是愿意叫妈妈抱，我要妈妈陪着我睡！”
聪聪娘一时没明白过来，生气地说：“越来越淘气，你还学会撒谎了？”
聪聪扁着嘴巴说道：“我只想妈妈陪着一起睡觉。”
聪聪娘有些不耐烦地说：“好了好了，我陪你睡吧，以后可不准再说头痛了？”
聪聪今晚终于不喊头痛了。聪聪娘玩着手机，正准备在微信发一张今天下午下班后在路上拍的相片，忽然又听聪聪叫：“妈妈。”聪聪娘抬头看着他说：“你不是说不头痛了？”聪聪说：“不头痛了。”聪聪娘说：“不头痛就快睡。”聪聪又叫了一声：“妈妈。”欲言又止的样子。聪聪娘觉得有些奇怪，问：“不头痛你还叫什么？”聪聪说：“我想跟你说说话，你要听吗？”聪聪娘说：“说话？有什么话要对妈妈说呀？好吧，快说，我听着呢。”
聪聪说：“妈妈，小月儿她妈妈死了！”聪聪娘一听，睁大眼睛“啊”了一声。就在昨天早晨，聪聪娘还与小月儿妈妈在路上相遇，互相问好，没想到今天……聪聪娘满脸疑云，说：“可别胡说！你听谁说的？”聪聪说：“是老师说的，小月儿今天没上学，老师说她妈妈过马路时，一边走路一边看手机，被大卡车给撞死了。”
聪聪娘听完后，一阵久久地沉默。儿子以往劝自己的话像放电影一样一幕幕浮现出来：“妈妈，睡觉啦，别老拿着手机！”“妈妈，九点了，该吃高血药了。”“妈妈，家里的门锁好了吗？”“妈妈，家里的煤气关了吗？”“妈妈，我要你陪我一起睡……”
聪聪娘躺在床上，把聪聪紧紧地搂在怀里，眼泪一直流个不停。
“妈妈，你怎么哭了？”
“妈妈错了，妈妈以后再也不玩手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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