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建勋
母亲从麦田里起身
母亲俯下身子
发梢与麦叶平齐
重心缓缓前移,拔除苗间的杂草
十指娴熟地伸缩,像在
绿色琴键上弹拨一种
妙不可言的韵律
如果你不注意,就不会
发现,麦田有一个人
母亲仿佛就应该在那里的
母亲仿佛生来就是一株麦子
而当她忽然站起来
她高大的身影多像一位
统领千军万马的将军
她掸去灰尘的样子,多像
将军凯旋,用手
轻轻抚摸,溅在甲衣上的血迹
一棵麦子的虔诚
一棵麦田里的麦子,与我
有着同样的荣辱。一棵麦子想
走出麦田是多么不容易。在春日
每一棵麦子稚嫩的脸,都是从
茂密的掌声中仰起来的
在每一年春日,我与父亲
都用绳索,把自己
牛一样套在辕上,拉动着石滚子
缓缓辗过每一寸麦田
父亲说,越紧实的土地
越能保墒,保肥
保根与泥土的亲和度。父亲说
这些苗啊,石滚子
碾过而不死,才能更虔诚地活
我总是错把麦子 看成亲人
手执锋刃,我在思索
如何才能刻好一株麦子
它的叶子太单薄,茎太纤细柔软
穗上的颧骨太陡峭。在风中
飘忽金黄的长头发
啊,我将怎样刻出那双金色的眼睛
以及里面深汪的执拗和愁苦
而现在,我面前的石头在抖动
在刻刀尚未碰触它之前
我常年握刀的手也在抖动
这么多年,我刻了多少株麦子。这些
神情相似的麦子啊,在同一块
石头上被刻出。这么多年
我总是错把麦子看成亲人
他们不断在刀刃上挣扎,疲乏而困顿
却怎么也脱不出
一块坚硬的,巴掌大小的麦田
远去的麦粒
麦粒,我亲亲的麦粒
当我远行,我把它装在左兜
右兜用来安放泥土。我的血和骨头
都是麦子。呼吸弥漫着麦花香
车窗外,我的村庄
一闪而逝。田野空空
空空的田野上空空的麦壳
在哭喊,而她的孩子已经远去
空空的车厢,我沉沉睡去
麦粒在我的身体里合唱。我梦见田野
麦粒梦见了水。空空的窗外,月光
像垂直的炊烟独自闪耀
我苍茫的亲亲的人世,我深深
爱着的人世。我像一粒麦粒一闪而逝
我的村庄和田野空空
仿佛麦子被收割,留下的新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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