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船的坐标和吃水的深度我要来定位判断,我要去承担和操控船在水中央的生命系数。
倚在船舷我有些诚惶诚恐,深感老船长之重托,那是一份责任哦。
辉回来时,一道残阳铺在水面,他说船长应该到城了。你咋不多送几里路,芦苇深处好阴森的,我有点担心老船长。辉说很幸运在农场碰到进城的一个拖拉机,顺路搭上了船长。
船长给你说了什么没有,你不能开溜哦,这样的生活我熬不了。
辉严肃地说:船长说让我保护好你,你保护好船,这是天职。
5
有天中午,青苹提着一篮子菜,在船舶口叫我们。晚上和辉谈天说地消磨时光睡不着,到早上就不愿起床。听到叫声匆忙到船舶口放下吊桥,让青苹上船,青苹说给你们送点刚摘的艾苗做菜。笑着说都快吃中饭了,两个懒人还过着神仙的日子。让她上船,她说不方便。笑死我了,我们又不吃人,哪里来的烦人事。她放下篮子的菜,说你们还在,就好;问我们船长不在谁做饭吃?我拍拍肚皮,肚囊空空,说神仙不吃饭的。说实在的,船长走后两天吃了两天的面条,肠子都是青的。船舱冷冻食品也快吃完了,也吃烦了,更主要的是我们都不会做饭。吃饭问题是当前摆在我们面前最主要的问题。
青苹,要不中午你帮我们做一餐饭,好不。我有些乞求地说。
吃了两天的面条,辉说漏了嘴,真想解点馋。
青苹一个小女生拗不过我们两个大男生。穷人的孩子早当家,那天她为我们做了四个菜,色味香俱全,她看着我们狼吞虎咽的样子,感觉好笑。吃着吃着,辉说,青苹你做我的小媳妇吧,你就是我理想中的女孩,进得厅堂下得厨房。
青苹脸刹地一红,她尴尬地望着我们,像在说一面之缘一顿饭之机怎可这般无礼。氛围顿然凝重,辉感觉说错了,说他就是话多。
青苹说除了爷爷没有第二个男子说爱过她。
不是吧,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清江边的女孩美丽多情是出了名的,清江的王昭君还是中国四大美人之一呢。
长在山大河长的地方我怎么没有碰到那个人出现,显然青苹放开了思想包袱。
辉一边嚼着菜一边指着我说,我们两个也是一表人才,你看上谁了直说。过了片刻,说我有女友了,还是他自己合适。
青苹不说话。我说我都成了你们的电灯泡了,要不我就是你们的红娘。
为了吃饭的问题,三个年轻人在船舱内变成了一场谈情说爱的问题。辉说他现在是创业中,等他有事业了定然要娶青苹这样的女孩。我说待你娶青苹的时候,不知青苹花落谁家。我们在说着青苹,青苹也不反对也不赞成,她说下半年她就要毕业就要去工作了。
我说青苹你的理想是光芒的,你的青春是美丽的。
辉说哪像我们男生要天涯落拓四海为家。
三个年轻人在船舱内忘记世界的存在,时光在江水的流淌中变得那样澄明,要不是青苹的爷爷找青苹到船舶处,真的感觉不到青春是那样流光溢彩,让人如此流连忘返。
青苹的出现,辉的到来,我的天空便有了云彩,也明白了老船长说的有芦苇生长的地方,就会有人群出现。
老船长在进城第四天下午回到了船舶处,也捎来了一拖拉机船上补给的物资。他第一句话告诉我,远洋的轮船要到秋天以后回来,说我们这个江边要建一个船厂。老船长风尘仆仆不顾疲劳拿着仪表和工具带着我一艘艘测量和检查船舶,确认一切正常说今晚可以好好睡个觉。
夕阳落在船长花白的头上,一缕缕金黄,那是船长奉献给我人生宝贵的财富,他将我的青春岁月锃亮。
老船长和上面说了让辉可以到船上做一段临时工。辉的天空显然不在这荒郊野岭,在这除了长江水和芦苇外,什么也没有的地方。他在船上住了几天,和老船长相处得特别好,成为忘年交。有一天,老船长将一封书信交给辉,让他去江城找他的朋友,说不定在那边大有作为。
辉背着帆布包告别了船长,告别了夏日那波涛滚滚的江上。我送他穿过高高的芦苇丛,热浪猛地扑面而来,汗水流在脸颊,湿透了我们的衣襟,那是新生活的开始。走到江堤处青苹爷爷的木屋边,看到青苹爷爷提着布包要出门的情形,问他说是青苹要返校。
正好有同路人。青苹爷爷放心地将青苹托付给辉的那刻,我感觉到辉的故事开始了。望着他们一前一后远去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芦苇丛。
回到船舶时,看到老船长大包小包地吃着药,问他病情如何,他说人老了病多。我说你咋不向组织反映。反映什么,反映我去休息。老船长有些怒火,说中国造船业还在发展中,他曾远洋到过印度洋、太平洋,没年没月,航行在茫茫大海那是船员一生的志向,现在倒好,不让他航行,这不是在剥夺他的工作吗?
那一刻,我眼眶湿润了。为老船长的志向、辉的志向、青苹的志向,而我就这样将青春年华无声地在不舍昼夜的长江水流中虚度。
青苹再次出现在江边,是她完成学业后来和她爷爷告别。她如愿去大山深处清江边一所中学当一名老师,那是生她养她的地方,那是她人生的志向。本说多住一段时日,照料他爷爷收割完这季的芦苇,“人生的路只有几步,特别在年轻时候……”她没有理由不去好好珍惜。亭亭玉立的青苹,穿着一件青色连衣裙在芦苇丛走来,如一条青蛇在芦苇丛游动,仙气飘飘。辉是陪同青苹来的,他可是大忙人,在江城一间大型合资公司担任项目负责人,腰间还挂着BB机呢。现在他的使命是护花使者。
在船舶上一阵寒暄他们就要走了,我说青苹当日你吹的笛子让我梦魂萦绕,此生得来几回闻,今日一别,不知何年何月再能相见,再能听到你的笛音,何不择日不如撞日,撞日不如今日奉献一曲,不负相识一场。老船长也想听,青苹拿出笛子,昂首挺胸,长发飘飘、衣裙飘飘,站在船头吹响了《在希望的田野上》。笛音悠悠,如炊烟袅袅升腾,她的脚步伴着笛音走过船舶走过吊桥,走向芦苇丛。那是一种欢乐的告别,那是一幅奋发向上美丽的画卷,多年后令我难以忘怀与神往。
6
下了一段时间的雨,长江上风大浪激,老船长担心船舶会随着风浪飘走,他在江滩上固定了缆绳,将船移向江边靠岸,将沉重的船锚往深处下沉。连日来,他咳嗽得厉害,问他,他说没事老毛病。那段时日,我真担心出什么事,万一出了什么事,茫茫江水中,没有通讯工具,一个被遗忘的地方,谁来救援?
好在洪峰安然过境。天晴了,有些凉,江滩上的芦苇花开了,如春日江堤上的柳絮一样飘飘洒洒。芦花如雪,芦花勾起我心伤,与女友在那秋光中在那美丽的芦花丛一别,天南地北,从此杳无音讯。
芦花白了,芦苇收割的季节到来。江边走来一群群收割芦苇的男男女女,热火朝天,在秋光中没日没夜用镰刀砍倒生长了一个轮回的芦苇。傍晚,他们跳进江中清洗一天的疲倦,在江水中嬉戏,偶如少年人一样打起水仗,旁边是女人的尖叫声,真感觉到生活的质朴和美好。那是一些令我青春热血沸腾的画面,正如没有人拒绝收获季节的欢愉和到来。然而发生的一件事,让我永生难忘,成为我青春岁月永远的伤痛。
我一个发小随着大批农民工进城务工找到我,和砍芦苇的人说,就在那先干一段时日。谁也没有想到,有一天在江边洗澡时,一个妇女的一条毛巾被江水冲走了,在妇女尖叫声中,我那发小自告奋勇一马当先,向着毛巾飘走的方向游过去,毛巾被波浪转得越来越远,劳累了一天的发小体能已达到了极限,游着游着就不见了……午夜被人找到时,他紧紧抱着一根芦苇根,可是已经没有了生命迹象。
我大病了一场。辉过来几次,住了几天,俨然是我们船上的主人,但他终不承担也挥不去我心中的伤痛。他告诉我要振作起来,说老船长的病情已到晚期。那一刻,我真想跳进川流不息的长江中。
老船长还是被船厂接走了。那是一种生离死别的告别,他一次次远航大洋彼岸,用舵手的意志证服过人类无数天灾人祸,然而这次他没能征服无情的病魔。他握着我冷凉的手,想说什么又欲语还休……
多年后,在这片生长芦苇的江边,拔地而起是一座现代化的造船厂,铁流滚滚,钢花飞溅,热火朝天,夜以继日奔忙。多少远洋的船舰都出自于船工的神来之笔,那是国之重器。
再回首之时,已令我泪眼模糊。江水滔滔不绝叽叽有声,我的青春终将在那川流不息的水流声中定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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