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归鸟与迳口鸟

刘炜

回归公园有1997棵荔枝树，回归亭有97级台阶。回归亭对面的光明农场生产了许多供港农产品，晨光牛奶便是其中一例。

今日是小寒，非洲凌霄开得正好，羊蹄角花还是一副邻家女孩初长成的样子，你看她的每一眼都会觉得自己是在偷窥，心跳耳热，不能自禁。

1997香港回归，紫荆花成了香港的象征。它的花瓣更像是一只托起的手掌，一颗拳拳之心灼热可见。这是回归公园广场上的一个雕塑作品，很美，也很艺术。

我给她在紫荆花前留了影。

一只很小的鸟，叫得很响亮，也很动听。我很想知道那只小鸟的名字。她竟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回归鸟。我说，回归鸟好，凡是回归公园的鸟都可叫回归鸟。主题公园嘛，万物有个切合主题的名字，本属正常。作家们不都喜欢给自己取个笔名，鸟自然也能。

今天的风有点大，但并没有影响到1997棵荔枝树的沉思。风并没有过多打扰它们，它们照旧绿着，似乎没有随风起舞的意思。也许，是因为岁月赋予了它一个回归的历史命题，它必须拿起一副老成持重的样子来，证明自己完全可以胜任这个使命。

我们在公园门前台阶上合影。一人穿一件寻找光明记忆的马夹，见我胖，发马夹的美女特意挑了一件四个加号的给我，勉强能拉上拉链。她莞尔一笑，我也一笑。

合影共拍了两张，一张是戴口罩的，一张是不戴口罩的。

我想戴口罩是代表刚过去的2020年吧。而不戴口罩是我们对2021年的希望。

牛年，就应该是个好年，牛年。

疫情期间，我们的交流都隔着一层口罩，除了语言，我们还用了眼睛。就如同站在城市的中央，你四周的窗户都打开了，全世界的窗户都打开了……这样的惊喜是不言而喻的。

我喜欢回归公园的草地。它绿得不骄不躁，有点像苏北平原的麦地。有两只白色的鸽子落到了草坪上，我悄悄走过去，想摸一下它的翅膀，当我以为就要摸到它的时候，它却飞走了。就停在我前方不远处的草地上，盯着我看，嘴里还不停地发出咕咕的叫声，诱惑着我，挑逗着我，却并不急于飞远。就像我们经历过的许多个明天，在成为今天之前，与我们保持的距离。

我在草地上躺了一会，因为刚刚行走时出了汗，所以草地上的凉气对汗水的收敛让我觉得有点冷，不过，是那种可以忍受的冷，有点舒服的冷。天空很蓝，云很白。风抚摸着我的脸庞，它的手也有点冰，不过一会儿就好了。太阳出来了，阳光一下子就镀亮了整个回归公园。我从草地上站起来，下意识地拍了拍自己的衣裤，草地很干净，没有一点尘土。

回归公园，向我们叙述香港回归的故事。

我在回归公园，叙述了回归大自然的故事。

两个回归的主题。就像那两只草地上的白鸽，现在正依偎在一起，对我们毫无戒备。

这是一对崇尚和平的鸽子。

从回归公园出来，我们又去了迳口村。看了迳口村的几排老房子。它们前高后低的建筑设计，据说是为了聚水，寓意聚财。

一个胖胖的小伙子，不厌其烦地向我讲解广式建筑叠瓦与同瓦的稀少，这些老房子能得以保存，是迳口村的幸事。我不断地点头，一边在琢磨着他说的同瓦是相同的同呢，还是与叠字同义，同在一起的同呢，或者是金属铜的铜呢。看他正说得起劲，我也不好意思问他。只不过我看那些瓦片都是两块瓦片叠在一起铺的，所以，我想用同在一起的同是对的，与叠同义，同时用叠，又用同，也许是为了显示广式建筑的文化底蕴与历史的悠久。

迳口村有几口古井，据说以前村里人洗衣做饭，都用井里的水。后来，有了自来水，人们就很少再喝井里的水了。但也有人打来洗衣服、洗菜的。与自来水相比，井水是免费的，只是费点力气而已，我觉得还是值得的。

古井上有钢筋焊的防护盖，这是与古井相悖的，也是毫无道理的。如果它用木头做，或许会好一点，最起码在视觉上是合理的。而钢筋显然改变了古井的古意，至少我是不能接受的。

反而古井上的桑树，虬枝盘旋，犹如僧人打坐，比古井更有古意，也更有禅意。

我发现了桑树上的一只小鸟，与我在回归公园看到的那一只鸟长得一模一样。它们是同一只鸟吗？若不是，回归公园的鸟叫回归鸟，它可不可以叫迳口鸟呢？就像作家取笔名一样，一种鸟有两个或者更多的名字，我想也并没有什么不妥吧。

看完了古井，我们去看炮楼。

炮楼，像一枚矩形的章，盖在了迳口村的背上，只不过与章比，它还是多了许多正方形的孔，是瞭望与放枪的地方？

听村长说，他们这儿都是黄姓，明朝就迁徙到这里了。迳口村原本是有围墙的，后来都拆了。只留下了这一个炮楼，也可叫碉楼。

我反而对炮楼右侧高大的水库更有兴趣，它让我想起了美味的水库鱼。我想爬上水库高大的圩子，看看水库里的水有多蓝，有多干净，有没有鱼浮在水面晒太阳……可被保安拦住了不让上，说危险。

虽然我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危险，但也只好作罢。

光明的记忆有很多，寻找光明记忆是个大工程。回归公园，迳口村，光明农场，还有路过的楼村与木墩，都只是光明记忆的一部分。

正如在车上，有人问胖小伙的工作，他略加思索后说，挖掘。挖掘是个有工程量的词，寻找也是个有工程量的词。

而光明的历史与记忆无疑是我们要挖掘和寻找的宝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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