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耕 选自《胤禛耕织图册》 一抹乡愁椿桦
老话说,孩子望过年,大人望插田。当春天进入尾声,布谷鸟在空中四处叫唤之时,大人们盼望的日子终于到了。
此时节,柳絮飞扬,蛙鸣阵阵,鲜嫩的荷叶尖刺破了水面,沟渠里游动着成群的蝌蚪和小鱼儿,树皮做成的柳笛被孩子们吹出此起彼伏的鸟鸣。
在早稻田开插之前,有一系列的准备事项,这些事项都属于整个春耕的组成部分。
早在清明前后,父亲就开始浸种催芽。稻种冒出嫩芽后,父亲和母亲就将这些种子播撒到事先整好的秧田,再用薄膜将秧田罩起来。此为育秧。
育秧约需二十天,期间,父亲便赶着牛去耕田。耕田是一项复杂的系统性工作,要动用的农具比较多,如,犁、耖、耙、水车等。大致工序是:先用水车给田里加水;再用犁将田土破开;接着用耖将土块弄碎;最后用耙将水田弄平整。小时候我家的水田比较多,远的和近的加起来大约有二十亩,需要翻耕多日。这些繁重的任务,主要靠父亲和牛来完成。
虽说是二十世纪“八十年代的新一辈”,但农耕方式仍与书本中的古代社会基本相同。我曾经遵照母亲的吩咐,撑着油布伞冒着濛濛细雨,去五里地之外的田园给父亲送饭,走到田头,看见父亲戴着斗笠、披着蓑衣,一手扶犁,一手用鞭子教训牛。“撇哆”“转弯”“下沟”“照直徎沟走”……父亲大声对牛重复着这些口令。长大后忆起这幅情景,我脑中便会闪现两句古诗:
东皋一犁雨,布谷初催耕。
绿野暗春晓,乌犍苦肩赪。
水田耕耘完毕,便进入插秧环节。
四十年前,我的家乡地广人稀,很多家庭的插田劳动是亲友之间互助进行。每到插早稻田时,同村的表哥或表姐就会到我家来帮忙。有时候我们家也会与同在一个生产队的两个叔叔家互助插田。这样的插田形式,充满乐趣。参与劳动的人可以相互说笑;这一天的伙食也非常好;劳动到半晌,还有点心吃。
插田时节,村里的小学会放两三天“忙假”,主要是方便老师回家劳动。学生们当然也不能闲着,会被家长安排拔秧、送秧、打格子等。这些事做完了,就跟着大人插秧。
对于我来说,插秧本身并不让人觉得累,累人的是清早就要起来打着马灯去秧田拔秧。更累的,是精神层面——时刻绷紧神经提防吸血的蚂蝗。春天的水田,蚂蝗多得吓人,而且这时节的蚂蝗似乎格外饥饿与贪婪,人裸露的腿脚在水田里一分钟不挪动,就可能会被蚂蝗叮上。那玩意儿又软又皮实,用手摸到,会让人惊出鸡皮疙瘩。有时候被蚂蝗叮上没察觉到,等肉痛了再处理就更可怕了,基本上得将它皮软的身体拉得很长它才松口,松口后,被叮的伤口便鲜血直流,血腥味会吸引更多蚂蝗围过来。母亲告诉我,插秧时速度快一些,被蚂蝗叮上的机会就少一些;万一小腿被叮上,不要去拉,用手掌使劲拍它就会掉下来;插秧时把裤管放下来,再用细绳把裤脚扎紧,也能防蚂蝗。母亲说的这些方法还算管用,但并不能完全杜绝蚂蝗无孔不入的进攻。
插田是体力活,也是技术活。在八十年代的水田里,四叔教会我拉绳打格子;表姐教会我提高插秧速度的技巧;母亲让我懂得如何与蚂蝗斗智斗勇;父亲教会我基本的春耕常识。
时间进入二十一世纪,早稻逐步淡出了家乡的田野,定格在我的记忆中。随着年龄和阅历的增加,我听说有一所著名的大学叫“早稻田”,虽然远在日本,但这名字让我觉得很亲切。因为我很小的时候就在早稻田学习与深造。之于农村的孩子,早稻田的确算得上一所“名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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