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黑山之约

张鲁镭

太阳就要下山了，他们坐在夕阳的余晖里，手里各抱着一个筐。男孩今天运气真好，不仅捡了三块榛蘑，还捡了一棵灵芝。男孩把它捧在手心里，就像捧着一个元宝。和男孩一比，女孩就逊色多了。她的筐虽然被塞得满满当当，灰蘑菇、黄蘑菇、水芹菜、鸡毛菜，还有一把杂色野花。然而这些加起来也赶不上男孩手里那棵灵芝。

女孩羡慕得看着男孩，灵芝这东西可不一般。拿到药房足足可以换回一袋小米。奶奶胃口不好，时不时就往外吐酸水，奶奶吐的酸水开始是绿色，后来变成黄色。医生让她多喝小米粥。可惜她们没有钱买小米，就连玉米粥里也掺着菜叶子。女孩看见男孩手里的灵芝已经变成一袋子小米，然后又变成一碗热腾腾的小米粥，女孩正弯腰把小米粥喂到奶奶嘴里。

女孩儿在心里抱怨自己的运气差，如果自己再快走几步呢！如果她的眼睛再好用些呢！女孩真心希望采到灵芝。真心希望奶奶能喝上小米粥。女孩再没有别的亲人了，她和奶奶两个相依为命。女孩时常约男孩出来采蘑菇。一来给她壮胆儿，二来也是有个伴儿。女孩还怂恿男孩往山上走，男孩不去。

村里的大人孩子都知道这样一个故事，他们村子这个山啊，原来可不叫大黑山，很久以前在这山上住着一个红毛怪兽，这怪兽肚子饿了，就跑到村子里吃人。不少大人孩子都成了这家伙的盘中餐。大黑的爹娘就是在田里干活的时候被怪兽吃掉的，大黑成了孤儿后，每天都刻苦练武。据说他练就了世界上最厉害的功夫。

于是去山上找怪兽报仇，当他把尖刀刺向怪兽儿时，怪兽抱住他一起滚下山去……村里人为了纪念大黑。就把这座山叫做大黑山。有人说怪兽还有个小儿子藏在山上，儿子因为个头小，就只吃小孩。村里家家户户的小孩子都不敢自己上山去。女孩好想去山里采灵芝，因为她不想成为孤儿。她曾试着往山里走过一回，半路上听到树叶沙沙响给吓了回来。

男孩要往回走了，他起身时把蘑菇还有灵芝都放进了女孩筐里。女孩很惊喜，也很不好意思。男孩说以后不能和她一起采蘑菇了，他要和父母去南方生活。男孩本来就不是村里人，他在不远处的部队大院儿住。女孩问南方在哪儿，男孩一指前面，南方就在南面。

女孩心里一阵难过，想哭。但当着男孩子的面儿，她不好意思，女孩只能把泪水流进肚子里。女孩问他什么时候回来。男孩说自己也不知道。男孩想了想果断地说，爸妈不带我回来，我长大自己回来。坐火车，不，到时候我坐飞机回来。

女孩问那你什么时候能长大呢？男孩儿挠了挠头，他看见前面有一棵小树。男孩做了一个抱的动作，等它长到这么粗我就长大了。女孩看见那棵树跟自己的胳膊差不多。女孩儿从兜儿里掏出一块旧的但洗得很干净的手绢递给男孩。你回来的时候要把手绢儿系在这棵树上。那样我就知道你回来了。

那一年女孩八岁男孩十岁，八岁的女孩已经能干不少活。她经常拿着小锹到山下给那棵树培土，那小树在她的照顾下一天比一天茁壮。新年的时候女孩来到树下。今天我长了一岁，你长了一岁，他也长了一岁。女孩的奶奶因为喝了一袋小米粥，又陪她走了十多年。

女孩子时常来到树下，看望这棵树已经成为她生活里的一部分内容。即便长大后也是如此。邻居冤枉她偷了鸡蛋。混蛋的男人把她往死里打。这时候她就来到树下，把心里的难和苦倒倒。树枝摇晃着拍拍她的肩。她不再伤心，第二天接着往前过。

太阳不厌其烦地从大黑山的东面升起西面落下，现在的大黑山今非昔比！它已经成为国家3A级风景区。是享有盛名的国家森林公园和国家地质公园，吸引的中外游客络绎不绝。导游小姐拿着喇叭，用带着海蛎子味儿的普通话向游客讲解。她说大黑山属于长白山系。同时佛道儒三教合一，是辽东地区著名的宗教圣地。

主要景点有响水观，也叫响水寺。响水观是以道教为主的观宇，由于历史原因，佛教儒家的思想文化与道教也在此融汇。它坐落于大黑山西北麓，始建于唐代。

卑沙城是兵家必争的神秘之城。继大黑山山城，约建于晋代，是辽东半岛著名的军事古城堡之一。还有朝阳寺，它是建于明代的一座佛教寺院。还有唐王宫道院。唐王宫道院是大黑山的著名古刹之一，建于隋唐时代。

下到山脚的时候，导游小姐指向一棵大树。这是我奶奶活着时候最喜欢的一棵树，她跟这棵树有说不完的心里话。我奶奶说有个好心人，用一棵灵芝救了奶奶也救了她。他们之间曾有个约定。

一位坐着轮椅的老人，从兜里掏出一块手绢儿。他对身后的年轻人说，你帮我把它挂到树上去。手绢儿在树枝上飘呀飘，从远处看，还以为那里落了只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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