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格即命运的悲歌 ●张中杰

重温《边城》这部作品，更多地感悟到了文字背后力透纸背人性的力量。

成功的小说作品源于成功塑造个性鲜明的人物形象。沈从文在《边城》里描述的主人公翠翠因为和爷爷一样优柔寡断，情感的受伤必然成为一个时代悲歌。掩卷长思，心中久久难平。

分析作品人物，离不开作者创作动因。作品中女主人公翠翠的原型，是一个绒线铺的姑娘。沈从文在行军的途中，有一个叫赵开明的好友，在泸溪县城一家绒线铺遇到了一个叫翠翠的少女，她长得俊秀。赵开明发誓要娶她为妻。17年后，沈从文乘坐的小船又停靠在泸溪。回忆到翠翠的美丽形象，便朝绒线铺走去，在门前意外地看到了一个和翠翠长得十分相似的少女。沈从文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原来这是翠翠的女儿小翠。当年的翠翠嫁给了追求她的赵开明。这时她已死去，留下父女两人。为了不打扰赵开明，沈从文没有跟他打招呼，但感情上的震撼却久久不能平复。翠翠，这个美丽、朴实的少女，他怎么也无法忘怀。无疑，顺顺家的兄弟俩，翠翠未曾谋面的军人父亲，三人身上都留下作者的情感履痕，如影随形。翠翠与母亲两代人的爱情宿命是一个难逃命运的黑洞。

我们通常理解投笔从戎的作家，沈从文反其道而行之，从戎投笔写出的作品必然是刚中带柔，抑或是刚柔相济的。寻找突破口破费思量，他想设定特殊背景下的翠翠，虚构了翠翠父母因为未婚先孕双双身亡的情节，而延伸了一老一少隔代相依为命的画面，无疑为悲剧的产生埋下一个深刻的伏笔。翠翠之所以会在感情上失败，一则因为双方门第观念所产生的巨大代沟，横亘在他们之间的是一条深不可测的鸿沟，再加上第三方当地的团总以新磨坊为陪嫁，想把女儿许配给傩送，加剧了翠翠与傩送之间情感互动的不确定性；二则因为青春期的两难选择。顺顺家的两个优秀儿子偏偏同时爱上了贫穷但淳朴可爱的翠翠，这样对于刚刚十五岁懵懂而情窦初开的翠翠来说，无疑是一个艰难的抉择，而外公在尊重翠翠的选择和欲为外孙女一生的爱情找到归宿的愿望之间，更加犹豫不决，甚至造成傩送深深地误解，与翠翠成为两条平行相遇的铁轨，永远无法交集。当然，天保兄弟俩之间对于感情的相互谦让增加了悲剧发生的可能性，结果三败俱伤，天保对父母媒妁之约抗争，离家出走的形式遭遇翻船横祸，而弟弟傩送因为迟迟得不到相爱的翠翠回应选择走出茶峒，奔向桃花源；三是世俗观念的影响。周围人出于嫉妒心理，对这样的门第之间反差当然不看好，包括顺顺因为大儿子的死怨恨翠翠一家，爷爷在最后忧郁加上疾病无奈逝去也是情理之中的结局。

如果说，一个人的性格就是一个人的命运，《边城》中主人公翠翠必然是一个生动的注脚。即便是遨游在理想的家园，我们还是能感受到作者内心深处不可根除的一丝惆怅与伤怀。所幸的是，在小说结尾，沈从文以翠翠对未来生活的展望做了一个开放式的了断，让我们在深深的思考后相信，翠翠的等待投射出一丝美丽的阳光，为悲壮的爱情留下如歌的曲调。而翠翠迷蒙中对于爱的自由渴望，傩送宁肯继承一条破船也要与翠翠成婚，那种对于婚姻自主的大胆追求和向往，也成为小说强烈思想性的一个亮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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