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手”与“放手”

尤今 新加坡作家

一名九岁的男童在过马路时，被汽车撞个正着，当场毙命。处于崩溃状态的母亲，撕心裂肺地对记者哭着说：“过去三年，都是我牵着他的手过马路的，那天，他奶奶猝然昏倒在家，我急着送她入院，才让他自己走去学校，没有想到，才一次而已，就出事了……”

在她的叙述里，有两个关键点：其一是“过去三年”，其二是“才一次而已”——事情，就败在这两者上。

男童的住家，在学校斜对面，离校才200米而已。男童只要在交通灯那儿越过一条马路，走短短一小段路，便能到达学校了。那天，据目击者说，交通灯已经转成红色了，男童还继续向前走，就被飞驰而至的汽车撞倒在地了。

学校近在咫尺，由小一到小三，母亲却每一天都牵着他的手过马路，使他失去了独立成长的机会，而这，就等于在他的双眼蒙上了一个黑色的“保护罩”，他根本无法看清楚前边的道路，每天只是盲目地跟随母亲的步伐走着，走着……一旦离开母亲的牵引，四方八面都是陷阱、危机；就算意外不在他九岁这一年发生，也会在他十岁或更迟一点发生，他无法逃避，也无从逃避，因为母亲那层保护罩已经使他失去了自我保护的危机意识和安全意识了。

唯有睿智的母亲，才懂得在“牵手”的同时，做好“放手”的准备，也只有在“一牵”和“一放”之间取得平衡，孩子才能安全地、健全地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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