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全身细胞去感受

◎ 刘元举

听了十多年的古典音乐会，总算弄明白了一件事：怎样进入音乐厅。

那是2016年的春天，我去圣彼得堡听音乐会。那是我向往已久的肖斯塔科维奇的爱乐大厅。或许太看重这场音乐会了，临行前居然将熨好的西服忘记带了。于是，演出前的那天下午，我急如热锅上的蚂蚁，几乎跑遍了涅瓦大街，也没有寻找到合适的西服。这时候才意识到，这是在圣彼得堡的商店，里面的西装大都是适合当地人那种人高马大的身材。这让我颇为沮丧。好不容易买到了一件凑合的西服，套穿在羽绒服里面还露出半截。到了入场时，按着指引进入梯道转角处的外套存放间。这是俄罗斯的传统，因为天气寒冷，任何一个剧场或聚会场合，都会有这种存衣间。

爱乐大厅是世界著名的音乐大厅，霍洛维茨在这里演出时曾感慨：这是世界上声音最好的音乐厅。我从影视屏幕上早已熟悉了这里，舞台设置和观众席上的座位，及入场时过道的那排高大柱廊。但当我真正坐在观众席上时，仍然有种难言的激动。

然而，当我的注意力被周围不断涌来的观众吸引时，我被他们的服饰惊呆了：除了一些老人穿着西服领带之外，一些年轻人则着装随便，有的是衬衫有的是T恤，更让我瞠目的是有一对情侣，女的穿着背心，脖子上还有个金项链，而男的也是花色T恤。他们两个人就坐在紧挨着我的前边那排座位，由于他们的身材高大，正好遮挡了我的一半视线。从演出开始，我的眼前就晃动着这个女子脖颈上的那条大金项链。

我感到的是一种燥热的讽刺。恨不得把身上那件跑了一身汗水买到的西服脱下来。

时代在变化，圣彼得堡的爱乐大厅，也已经不是过去的风尚了。然而，在中场休息时，我却意外发现，走廊里，有着诸多个休息室，聚满了观众，他们在喝着咖啡，谈笑风生。咖啡的味道与他们的欢悦，发出强烈的感染力。他们似乎期待了好久。这是一个节日，他们要在这里倾心幸会，倾情表达。

以后随着深交走世界，在土耳其、意大利、奥地利、匈牙利、加拿大、美国等地的诸多音乐厅，我不再刻意正装进入音乐厅了。但是，我每次都在印证着音乐会的文化现象：那就是前来的人都如同过节一样带着喜悦。音乐会不仅仅是用来听的，或者用来看的，而是要用全部身心去感受的。就像看足球比赛，无论怎样高清转播，都不可替代现场感受。这种现场气息间的传递与影响，便是现场的力量。

用全身的细胞去感受音乐会，去触碰去吸纳，这就是古典音乐会所需要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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