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后余生都是你

周末，我驱车带着母亲去看望生病多年的姨妈。

一进门，看见姨夫正在给姨妈做按摩，姨夫见到我们到来，把瘦小的姨妈从床上轻轻抱起来，放到轮椅上。姨妈的气色很好，她看见母亲和我，脸上带着笑意，眼里闪着光，想和我们打招呼，歪斜的嘴努力地张张合合，却怎么也说不出完整的句子。

姨夫笑着对我们说：“小茹这几年就只会说"我、你"这两个字了。”我说：“我看姨妈现在的状态很好，比两年前精神多了呢。”

看到姨妈如今的样子，总不自觉想起我上学的时候，一到假期就会到姨妈家住一段时间。那时候，姨妈住在松花江边的一个小村庄，她和姨夫都是当地中心学校的民办教师，姨妈教语文，姨夫教代数和几何，假期的时候他们一起辅导我学习。

姨妈比姨夫小6岁，她年轻的时候爱说爱笑，能歌善舞。姨夫瘦高个，粗门大嗓，话不多但吃苦耐劳。他们都天资聪颖，学习成绩特别好，很注重子女的教育，后来姨妈家的表弟、表妹都考上了理想的大学，姨妈和姨夫也通过考试成为国家正式的人民教师。退休后，他们来到表弟工作的吉林市买了房子定居下来。

刚进城的那几年，他们生活得很惬意，经常出去旅游。能歌善舞的姨妈，书法和棋艺都出色的姨夫，很快地融入了当地社区的文化活动。姨夫特别喜欢游泳，还参加了冬泳队，老年组比赛中他常名列前茅。

可惜，八年前姨妈突然得了中风，而且病情来势汹汹，经过抢救之后，生命是保住了，却偏瘫了。

自从姨妈生病之后，姨夫称呼姨妈为“小茹”，声音很轻柔，和他从前粗门大嗓的说话习惯相比，判若两人。

我问姨夫：“姨妈生病之前，你生活挺丰富多彩的，现在每天面对生病的姨妈会不会感觉很无趣？”姨夫说：“你姨妈刚得病的时候，棋友和游泳的朋友天天约我，我也曾经把你姨妈安顿好之后，出去过几次。有一次我回家晚了，你姨妈坐在轮椅上，傻傻地望着门口等我回来，她看见我开门进屋，就撇着嘴角，眼泪不住地往下掉，像委屈的孩子。从那以后，我就再没有出去下棋、游泳了。现在每天给她做两个小时的按摩，天气好时推她出去晒晒太阳，看看外面的风景；天气不好的时候，我在家练练字，她在桌子边看着。”

看着两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恩爱有加的样子，我心里涌起暖暖的感动。回家路上，我一直单曲循环着马良的《往后余生》：“往后余生，风雪是你，平淡是你，清贫也是你……目光所致，也是你……”（吉林候淑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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