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小林
上中学的时候,我读过的唯一一部战争小说叫做《苦菜花》。在那个年代,我心中的战争小说,就是“打仗”,就像电影《地道战》和《地雷战》那样,打得鬼子哭爹喊娘,尸横遍野。多年之后,我才知道,这样的描写,是非常痛快,但在对于人性的挖掘和描写的深度上,似乎还缺了点什么。究竟是什么呢?当我阅读了众多的外国战争小说,比如说《战争与和平》《静静的顿河》《西线无战事》《活下去,并且要记住》之后,才终于懂得,什么才是真正的战争小说。一个作家,只有当其站在人类共同命运的高度来审视战争,描写战争之下人类所面临的共同的痛苦和不幸时,他的小说才能够直抵人心,感动世界所有不同民族、不同肤色的人,才能写出经典的战争小说。
我尤其感动的是《静静的顿河》中,这样一段撼人心魄的描写:“霍皮奥尔河口镇的哥萨克塔拉索夫,从死人身上解下带着一条银链儿的怀表,当场卖给了同排的下士。从死者的钱夹子里找到了一点儿钱,一封信,信封里有一绺金色的头发和一张少女的照片,姑娘在骄傲地微笑着。”当我读到这一细节时,我的心不禁微微地颤抖。一将功成万骨枯,古往今来,每一场战争的后面,无一不是以千千万万平民百姓的巨大牺牲和家破人亡为惨重代价的。这样的一幕,与唐代诗人陈陶笔下的“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同来死者伤离别,一夜孤魂哭旧营”何其相似!这样的人生惨剧,即便是在战争结束之后很长的时间内,也很难平复人们心中无尽的创伤。于是便涌现出后战争小说的经典之作《朗读者》。小说的女主人公汉娜施密兹,宁可承认自己是杀死了300多个犹太人的刽子手,也不愿承认自己是一个文盲。在法庭上,她宁可承认自己的罪行而放弃抗辩,也要以真诚的忏悔来唤醒人类的羞耻之心。小说的最后,汉娜施密兹以自杀的方式来结束和洗涤自己的人生,反映出的,正是作家对于人类良知的认识和反省。
一个人的选择常常是不由自主的,汉娜施密兹的过错在于,她在懵里懵懂、不明就里之中,选择了误以为代表国家和正义的纳粹女军人和刽子手。这种罪恶生涯的阴影,在其日后的人生中始终如影随形,死死地缠绕着她,拷问着她,使她无法摆脱,永不安宁。就像柳青在他的小说《创业史》中所说:“人生的道路虽然漫长,但紧要处常常只有几步”,有时走错一步,就会影响一生。这样的悲剧,只有那些真正洞悉人生的作家,才能够迅速敏感地捕捉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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