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水彩艺术的当代性拓展

水彩作品《金色伴晚秋》(黄铁山)。中国美术馆藏

水彩作品《闲云》（郑起妙）。

水彩作品《匆匆》（庄弘醒）。

文：王丹

水彩自西方传入中国已逾百年。百余年来，水彩在中国经过早期筚路蓝缕的开创期，时至今日，已呈现一片蓬勃发展之态。不论是创作还是教学，都已形成了一定的地域流派特色和学养传承，但相较于国画、油画等艺术形式，它所呈现的艺术与社会影响力还显薄弱。究其原因，一是发展时间相对较短，还缺乏完善的理论系统和实践沉淀；二是在它自身产生发展过程中，曾经处于一个辅助性的地位，由此造成了艺术理论与实践的忽视。在当代，水彩的繁荣与发展，除了越来越多的人从事水彩的实践与研究外，水彩画这一画种本身所应具有的与时俱进的当代性也是不容忽视的。

关于当代性

“当代性”是当今中国艺术界最流行的词汇之一，流行于各种研讨、评论及报刊文字之中，在当代艺术创作与交流中，似乎不谈论这个概念就与时代产生了隔阂。虽然关于这个命题在学术界的讨论已经泛滥，但这个命题本身对于今天每一个从事艺术实践与研究的人来说都是有价值的，因为这关系到当下艺术创作与艺术评判的价值取向。

这一命题的流行，除了时代的飞速发展要求艺术的参与者对这个世界需要有及时的反应与判断，更与当代艺术在资本市场的火爆不无关系。今天，在全球各大拍卖会上频频爆出的天价当代艺术作品，赚足了人气，评论家、画家或是艺术爱好者都对此产生浓厚的兴趣，并不断试图从各个角度予以解释。

当代艺术的火爆也使当代性颇受关注，尽管当代艺术与当代性并不能画等号。现实的情况是，对当代性的定义，似乎与当代艺术一样，虽然各种理论层出不穷，但至今没有统一的评判标准和价值尺度。

美术评论家殷双喜认为，当代性包括两个方面：一方面，是对当代社会中的敏感问题和重大事件作出积极的回应；另一方面，是对当代艺术发展的尖端艺术课题作出积极的回答。

美术史家巫鸿在《作品与展场》一书中，结合中国当代艺术个案，提出了他所理解的中国当代艺术的特征：即反纪念碑性与自嘲性、视觉的自发性、社会环境因素的内化以及全球化的反应。这一总结从艺术的内、外两个方面阐述了当代艺术所具有的特征。而其中对于水彩这种艺术媒介目前的创作来看，最有关联度的三个特征可能在于视觉的自发性、社会环境因素的内化、全球化的反应。

此外，还有许多理论家和艺术家对当代性这一概念作出了自己的阐释与理解。当代性的表现除去媒介语言的多元化外，它的触角也伸向了更广泛的领域和更深刻的深度。其中最主要的表现是精神层面上对当代社会生活的介入、关注与发掘，还有在视觉层面上对当代形式语言的探索与共振。

对于水彩认识的局限性

水彩艺术在发展之初，由于材料轻便，主要是用于记录风景和搜集素材，在实用美术上发挥了巨大的作用。今天，许多人把它作为进行绘画技巧训练的手段和艺术创作前收集素材的途径。由于在艺术深度实践上和理论研究上的滞后以及长久以来形成的偏见，造成了这样一种状况，许多时候我们还在讨论水彩的技巧、创作方式、题材等问题，还在为它能不能成为大画种而纠结。

实际上，在美术史上已有许多杰出的画家用作品对这个问题进行了有力的回应。

在文艺复兴时期的德国，艺术巨匠丢勒通过他的作品展示了水彩高超的表现力与深入刻画能力；19世纪英国画家透纳、康斯太布尔等人的水彩画，用灵动活泼的笔调，表达绘画新的审美趣味，促成了水彩成为独立的画种，并影响了印象派等绘画流派的产生与发展。

正如某位当代水彩画家所言，在他的眼中没有什么大画种、小画种，他仅仅是选择了水彩这个媒介作为表达手段而已。所以，纠结于大画种、小画种和画种的纯洁性，只是表现了自身的不自信，对这个画种的发展并无益处。

水彩艺术在中国的蓬勃发展有目共睹，在李铁夫、李剑晨、王肇民等一批先行者的启蒙、引领下，近几十年来产生了各具艺术特色的地方流派。在后续人才的培养中，目前许多院校都成立了水彩画系，每年培养了大量水彩画本科生和研究生，单从数量看，今天中国水彩画的繁荣程度在世界上应是名列前茅。但至今仍很少产生有巨大社会和艺术影响力的作品，这是让许多人都感到疑惑不解的地方。

造成这种局面的原因，一是对于水彩画认识的局限与封闭，停留在写生、搜集素材、寻求水色恣意的偶然效果中，忽视了深刻塑造与表达的探索，缺乏与其他画种的交融与碰撞；其二，仰止于前辈的光辉之下，一味地跟随，缺乏创造与突破自我的勇气；其三，创作的功利性也阻碍了自身的发展，一味迎合展览的标准、市场的目光，造成了艺术上的自缚；其四，缺乏市场与理论的关注。新的时代已经到来，在资本与信息的洪流中，缺乏资本的关注和有效的理论引导与宣传，无疑很难获得社会的关注与认可。

水彩当代性的思考

水彩画在当代的进一步发展必须要取得社会的共鸣，它的当代性具体表现在对时代发展的共振上。上世纪八十年代初罗中立的《父亲》、陈丹青的《西藏组画》系列，以及水彩画家黄铁山的作品《金色伴晚秋》等，就是在特定的环境下深入生活，不断思考感悟与提炼发掘，顺应了时代的要求和社会的审美标准，产生了巨大的社会效应和广泛认可。

在当代中国，人们的审美观正随着时代的发展发生潜移默化的变化。水彩这一艺术形式必然要顺应时代的发展潮流，才能取得艺术上新的突破与发展。对于水彩创作而言，不能仅仅停留在对作品的诗性、抒情性、水色交融等方面的表达，不能仅将作品作为装饰环境的点缀物。水彩画在当代要更多地关注社会与人自身，承担更多的社会责任，才能获得更广泛的社会共鸣与认可。

值得注意的是，我们对当代性的认识也在不断拓展，它应具有更深的内涵、更广的外延，它对社会与人的关注不应只是消极或是丑陋的，而且这种当代性不能混同于当代艺术，它应是当代社会和生存其中的人的深刻表达与揭示，应本着求真的态度。

从艺术媒介来说，作为一个画种，应摒弃门户之见，刻意保持画种的纯洁性只会作茧自缚。艺术形式在发展过程中必然会主动被动接受其他材料的影响。现在不少水彩画家都注意对新材料新工具的实验应用，例如水溶性丙烯颜料、水溶性彩铅，在亚麻布等不同质地的底面上创作水彩作品等；在艺术形式上，一方面要注意不同画种之间的互相借鉴吸收，例如对于油画的色彩表现、传统国画的笔法运用与意境、版画的构成与对比关系等；艺术发展到当代，媒介越来越丰富，各画种之间从媒介角度正日益模糊，就如当代科学研究的发展，不同学科之间相互交叉与互相渗透已是趋势。

另一方面，水彩的当代性发展要注意对当代艺术流派与哲学思潮的学习与吸收借鉴。在媒介不断模糊的当代，在思想上要获得有力的支撑和共鸣，必须要对当代人的所思所感有所反应和表达。任何一个风格流派的形成，都是依附在社会思想形成的潮流之上，只有对大的社会思潮有所揭示与表达，才能产生艺术上更有生命力与社会影响力的作品。

水彩当代性的拓展在于以宽容开放的心态面对其他艺术门类和新生事物，在个人深切感受的基础上形成互动与表达。我们应当明确当代性不意味着形式的丑陋与内容的消极，每一个艺术家生活在当代，用心感受当代社会与生活环境及其中的个人，将他们的所思所感深刻揭示与真实表达，那么产生的作品就具有当代现实意义，并会使作品获得持久旺盛的生命力。

◎参考资料

殷双喜《“当代艺术”与“当代性”》，艺术中国网

袁振藻《中国水彩画史》，上海锦绣文章出版社，2009年6月第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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