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野生动物朋友

编者按

今天是儿童节，小时候渴望长大，长大后又想回到童年。童年时，有青翠大山满地鲜花，有可爱动物身边出没，有红润鲜果可口零食，有一同摸爬滚打长大的小友……你记忆中的童年，是否有他们笔下的模样？

●张金刚

娘说昨晚黄鼬“拉”了一只鸡，无奈将鸡窝的孔隙悉数检查，堵了个万无一失。借夜色趁人熟睡之时悄然作案的“夜行者”着实可恶。“拉”的恰是那只下大红蛋的老母鸡，可母亲却未恼：“黄鼬拉鸡不是常事嘛，堵好就是，大不了再养小鸡。”我笑着给母亲点赞。

黄鼬的确是怪犯，因是夜里鬼祟来去，见过其真容的并不多。据老人说它身形不大，皮毛棕黄油亮，贼眼滴溜乱转，关键是会放“臭气”。如此，不见也罢。不过，我有几支润滑柔韧的“狼毫”相伴在侧，供我信手涂鸦，因此对黄鼬恨不起来，何况攻击力不大，就由它去了。

獾与野猪就着实有些不讨喜了。不知它们住在哪儿，却总能嗅着庄稼生长的气息找来，把花生、红薯、土豆、玉米拱得不成样子，令乡亲们干着急没办法。先前还可用狼夹子捕获一二只，可现在不行。赶吧，难见着；打吧，打不得。惹不起，就躲，只得拣村庄附近的地块儿少种些好了。如此，也便相安无事。

再说我家那群被黄鼬祸害了的鸡。剩余那些鸡趁放风儿撒野之时，“扑棱棱”飞上了老梨树，夜夜栖枝不归窝。圈养变“野生”，宝贝鸡蛋也不知下在了哪儿，鸡养成这样，也算是新奇。被黄鼬逼的？也许吧。不过，这倒让我想起了山间不时从草丛中腾空而起、吓我一跳的野鸡，灰突突的，扎煞开翅膀能飞老远。

听娘说下地干活时，常听见山里有野鸡“咯咯咯”地叫，“扑棱棱”地飞。一日骑车回家到山岭处，竟邂逅一只野鸡在柏油路上踱步，也不怕人。我停下观赏，好漂亮的羽毛、好悠闲的身姿呀！想上前抱它，又怕它啄我，关键是也逮不住这机灵鬼呢。

天上列队迁徙的候鸟，是擅飞的高手。虽辨不清它们是哪种禽鸟，可一年一度南北往返，留下悠远的欢鸣，更似大地的时钟带来春秋更迭的讯息，昭示出天地之辽远、自然之神奇。我们村上空应是一道候鸟迁徙线，我尤爱仰头看鸟儿高飞，心亦飞了起来，并记下这“凌空之缘”。

摄影师曾拍到，家乡一株千年古松上，栖了数十只苍鹭繁衍生息，时而优雅地小憩，时而高傲地盘旋，蔚为奇观；河流、溪谷、湿地中，还长期或季节性栖息着成群结对的鸳鸯、野鸭、天鹅、白鹭、黑鹳……涉禽野鸟的美丽与灵性，着实令人迷醉。

有些鸟儿就朴素得多了，它们其貌不扬，与人混居在一起。麻雀算是最恋乡的，从城市到乡村、从庭院到山林、从屋檐到农田，随时随处可见它们灵动飞舞的身影。虽有时也偷吃粮食，可稻草人一立，它们倒也识趣地飞离了。啄木鸟“医生”经常光顾我家那棵老香椿树，“嗒嗒嗒”地啄食了啥，咱也不知道，反正那树几十年了，年年春天奉出鲜嫩的香椿，喂饱了我肚里等了一年的馋虫。

喜鹊、燕子、布谷及诸多不知名的鸟儿，用它们婉转的鸣唱、可爱的倩影给我们的生活增添了几许生趣。最惊喜的是，一只斑鸠曾在窗外的花盆衔枝筑巢安了家，还生了几枚蛋。可伤心的是，斑鸠不知什么原因一去不返，留下那蛋给我，还有对它的思念。乡亲们大都是爱鸟之人，不打鸟、不掏鸟蛋，不破坏它们安在草丛、树杈里的巢，还会特意留些粮食、果子款待这些鸟儿朋友，因为它们也是村庄的一员。

地上跑的，松鼠最招人喜欢。它最爱在我们造访山谷的路边候着，瞅我们几眼，再机敏轻捷地跑到山上、爬到树上，如向导一般要把它的家园介绍给我们，真是个好客的小家伙。它摇摆着绒绒的大尾巴窜跳、奔跑以及用两只前爪抱食松果、榛子、橡子的模样，憨态可掬，简直要被它萌化了。哥哥曾费力抓来一只，装进笼子里，逗儿时的我开心。我是开心了，可没几日松鼠却死了，母亲说是因被关起来气死的。小松鼠是属于山野的，其它野生小动物也一样。

野兔总爱出其不意地从草窠里蹿出来，又颠儿颠儿地跑得不见踪影。我寻它不着，可有经验的三叔却能耐得很，猫腰循着野兔的脚印，下好用铁丝绑好的“兔子套儿”。第二天，挨个检查，就没有空手而归的时候，雪天更会“大丰收”。我很佩服三叔，却又总感觉他在荼毒生灵。好在日子好过后，谁也不再指着那几只野兔过活，设套儿逮兔子的手艺也几近失传了。失传了好！

冷血的蛇总会让我不寒而栗。儿时上山掀石头捉蝎子，这高挑着毒针的“小毒物”已足够吓人，若再“中彩”掀出一条满身鳞片、吐着信子瞪着我的青蛇、黄蛇来，那非吓得我从头凉到脚不可。侵扰人家的领地，这怪我；可有两次，蛇竟然爬到了我家房梁上，还不小心“啪”地落在堂屋地上，摔蒙圈了，弯弯曲曲地不知何往。可把我吓坏了，拿起小铲就要下手。父亲忙上前阻止：“它也是无心，送它出去吧。”说完，拿来大锨铲起，端着送至河沟。我笑父亲迷信，今日才知这是对自然生灵的敬畏。

同样满身鳞片，水里游弋的小鱼就温和乖巧多了。河溪中、水草间、河石下，往来翕忽，自由自在，好生惬意；还有半透明的河虾、黑油油的蝌蚪、迈着“凌波微步”漂来漂去的水黾……它们和睦共处于清澈的溪水之中，构成一方自然天成的“水族馆”，令我听着泠泠水声，沉浸欣赏到忘我。

青蛙的歌声显得有些聒躁。一池不知藏在哪里的青蛙齐声高歌，单调、高频的“呱呱”此起彼伏，绵延不绝，一直从傍晚唱到夜深，才肯歇歇嗓儿。有时还要与林梢的蝉来个嗓门儿大比拼，看谁更亮、更响、更持久。能想象出它们憋足了气，有多卖力。听众们由欣喜到厌倦，再到充耳不闻，将其作为背景音，该忙啥忙啥，最后竟做了催眠曲。凉风习习的夏夜，忙碌一天的人们实在需要沉沉安眠了。可第二夜，蛙蝉“大合唱”依旧激情上演，不想听也得听。可若听不到，倒不习惯了。

还有许多野生动物朋友好久不见，或者永远不得相见，但我知道它们一直都在……

山野是野生动物的乐园，天上、地表、水里、地下，随处都有它们栖息活动的身影，构成了立体多元、神奇多姿的天然秘境。万千气象，生生不息。随着退耕还林、禁牧禁猎、环境治理的持续深入，以及村庄搬迁的实施、人类干预的减少，野生动物们休养生息，空前繁盛起来，与人类共生共荣、和谐相处。

这是大自然多么美好的画面。因为，我们要与野生动物永远真诚地做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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