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彩龙居的最后守护者

循着光线望去,陈炳焱夫妇置身厅前,一前一后分工明确。如今,87岁的陈炳焱仍守护着近300年历史的彩龙居。古朴的房屋陈设中,能跟现代社会挂钩的,只有一台旧电视和一部老人手机。

见证村子兴衰,却一心选择留守的陈炳焱说,人才向城镇聚集,留在乡村的人员变少,这是发展的规律；然而盘活古村落、古建筑资源,令传统物质文化保留和传承下去,这也是不可忽视的发展规律。

六米高的正门揭开百年封印

“嘎吱!嘎吱!”随着几声脆响,发黑的木门露出一条缝隙,陈炳焱探出头,张望一番后,这才将两扇门全部推开,并靠墙抵住。“这里是清新龙颈五一村,旧称彩龙居。”在陈炳焱看来,开门透光的刹那,新一天的生活便开始了。

彩龙居紧邻凤塱古村建筑群,建村有近300年的历史。整个古村的古屋均坐南向北,分三排六巷而建,每间呈“三间两廊”“四房归厅”格局,后一排古屋比前一排高一至两个“周通”(一个周通为9寸)。巷子宽八尺,两头有门,可关闭防御,前头巷子的门是“趟笼门”,似广州西关大屋的门。

陈炳焱家位于最后一排。经过长长的巷道,右转进古屋,再经两廊,廊下建灶台设厨房。至天井,四方开阔由麻石铺成,下联暗渠、上通天空,便于采光疏通雨水。大厅正对天井,有六米高的两扇开木门。

循着光线望去,陈炳焱夫妇置身厅前,一前一后分工明确。进门左侧,陈炳焱靠着书桌,手中调试老人手机的广播功能；另一侧,陈炳的焱爱人搭了两张板凳,将新采的青菜摘芽剔净,留下易食部分。陈炳焱回忆,自己打出生起便住在这里,包括自家在内,彩龙居如今保留着古屋10多座,其中最古老的已超百年。

虽饱经风霜,但房屋内的结构和陈设仍保留当初的模样。六米高门保证了采光角度,即使不开灯也能洞悉内屋的情况,四个房间分布大厅四周,房间内有三层木阁楼。用手感受一下,建屋用材以灰沙、泥土、麻石、木材、瓦片为主,墙体稳固,厚四五十厘米,下部三米多高为灰沙墙,上部为泥土墙,确保冬暖夏凉。

从带领大家搞生产到想为后代留点啥

作为家中长子,陈炳焱承担了家中更多的期待和责任。

读了5年私塾后,战乱令陈炳焱辍学回家,在帮助父母驱牛犁地耙田的日子中,“以农为纲”的思想也在他心中埋下种子。1982年,当地分田到户,陈炳焱当上了村里的生产队长。期间,他带领村民开展农业生产,根据节令进行生产,进行劳动安排,按工分算酬劳等,将一些先进的管理方式和生产方法引进来,沉下去,在村民中威望颇高。

“我比较喜欢搞文化的东西,因为这是能凝聚村民的力量。”陈炳焱介绍,物质能解决温饱,但只有文化才能充当精神食粮。当时,担任生产队长的陈炳焱动员村民购入第一台黑白电视,组织放映红色文化电影时,彩龙居祠堂所在的大厅里很快坐着站着围满一百几十号人,就连邻村的人也来围观。

陈炳焱指着以前电视和观众的位置,回忆以前看电视的盛况。可如今除了长满青苔、破败不堪的大厅外,哪里还能见到半分热闹的样子?陈炳焱说,“彩龙居有30多户约130人,如今村中常住人口仅二三十人,只剩下我们两人居住在传统老屋中。”

“一旦没了人气,老房子很快就荒废了”,陈炳焱说,由于鲜有打理,2018年村中将部分危房拆除,彩龙居的规模也进一步缩小。期间,陈炳焱的女儿也希望老人们前往新房居住,但被婉拒。他解释称,老房子、老物件都有需要传承和保护,而陪伴便是最好的保护。

守护老物件守护旧记忆

在老屋八十多年时光,有不少物件在陈炳焱的记忆中留下了深刻印记。

大厅里的一把杉木椅子,是陈炳焱母亲的嫁妆,至今有近百年的历史。椅子磕碰严重,也有明显维修的痕迹,但它仍是陈炳焱最合身的休憩所。下午光线好时,他有时会坐在上面,扶着书桌看书,写写字。有时会从墙柜取出算盘,几番弹指仍然熟练利索。“以前做队长时要计公分算酬劳。”陈炳焱说,当时带着村民搞生产,算盘是重要的工具。

墙上还挂着一个温度计,这是陈炳焱从村集体里通过竞拍买来的。那时开始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一些村集体的工具通过拍卖方式分配。陈炳炎以前随集体种过烟草,知道增减柴草把控烟炉温度的重要性,有温度计便于观察,于是拍下了温度计。后来他也自己种过烟草,基本是供自己用为主。

六米高的木门是外来人询问最多的老物件。陈炳焱指着上面微凹的痕迹说,上世纪40年代,日本人进村掠夺,用石头砸门时留下的。当时,得益于村民提前转移,这才保住了性命,保住了赖以生存的家园。

“我也不知道还能守护多久。”谈到古村和古屋的未来,陈炳焱认为,人才向城镇聚集,留在乡村的人员变少,这是发展的规律；然而盘活古村落、古建筑资源,令传统物质文化保留和传承下去,这也是不可忽视的发展规律。此前,有外地人曾前来洽谈租下古屋开发做民宿,但由于理念不合,并没有谈拢。

今年12月,清新区委书记余国平走进凤塱村以及周边的古巷和古民居,察看了解古村落的现状和保留情况。他表示,美丽乡村建设要有科学的理念作为指导,避免大拆大建,同时要注重保留乡味和乡愁,提倡旧物新用,留存一些老物件给后人。

这一点,说到了陈炳焱的心坎里。他接着说,“生意人少有懂得回忆和乡愁,希望能有更多志同道合人的一起守护老物件,守护旧记忆。”

采写:清远日报全媒体记者樊乾黄志坚

摄影: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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