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一年清明时

李钊

今年清明节，与往年不同的是，今年不再见到亲朋好友相约一起回老家的场景，而是通过网络来缅怀去世的亲人，这让我对爷爷的思念更加浓烈。

爷爷是五年前离世的。那天，细雨霏霏，我一早接到父亲打来的电话，匆匆赶往车站，搭乘开往老家的大巴车。

车过清远，我见到一位老人，坐在小板凳上，身旁的小桌上放着一杯酒和一碟青菜，不停喝着。这让我想起了爷爷，他喜欢喝酒，早中晚都会喝上一杯自家酿的米酒，我刚参加工作时，给他带回一瓶洋酒，爷爷很开心，马上打开喝了一杯，许是不习惯洋酒的滋味，喝完一口后，眉头紧皱了起来。来年春节，我问父亲给爷爷买点什么？父亲说，再买两瓶洋酒吧。我好奇问，爷爷好像不太习惯洋酒的味道。父亲说，怎么会呢，你给爷爷买的酒，只有在他最好的老朋友来串门时，才舍得拿出来，边喝边夸你孝顺。

进入湖南境内，见到不少竹林，忍不住在想，如果爷爷见到这片竹林，他一定很欢喜。爷爷喜欢做竹编，他曾将一块菜地空出来，用来种竹，可竹子生长太快，很快延伸到邻家的菜地，影响菜蔬的生长。爷爷只能将那丛竹子连根挖掉。想做竹编时，爷爷便要花上半天时间往深山里砍竹子回来。长期编织竹制品让爷爷的手变得十分粗糙，满是粗细不一的伤痕，多个骨节和指甲严重变形。但这双粗糙的大手却编制出无数精巧的竹编，鸟笼、蝈蝈笼、簸箕、竹笼……曾带给我无数惊叹和欢喜。

回到村口已是凌晨三点，四野漆黑，给父亲打的电话已耗尽手机最后一点电量，我凭着记忆从村口摸索着往家的方向走去。稻香扑鼻，我知道那处稻田旁边有一条水渠，我曾在水渠里抓鱼时，遭遇追逐而来的蛇，是爷爷一把拎起我的衣领，用锄头将蛇驱走。

不及多想，我已遇上了前来接我的父亲，父亲沉默，我亦然，父子俩将悲伤埋入无边的夜色。回到家，鞭炮响起，父亲说，看爷爷最后一眼吧。我看见爷爷安静地躺着，满脸安详，伸出手指往爷爷脸上和手上一抚，感觉到刺骨的冰凉。

屋外飘起细雨，我走上阳台往家的方向看去，安静拿出一瓶洋酒，默念着：等到来年，我带上妻儿去给您扫墓，好好敬上几杯酒。风起，脸上一片湿润，我辨不清是雨还是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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