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的西瓜棚

涟漪（英德市第五小学）

“深蓝的天空中挂着一轮金黄的圆月，下面是海边的沙地，都是种着一望无际的碧绿的西瓜。”老冯的孙女喜儿在书房里温习着《少年闰土》，听到喜儿念到这句时，正躺在懒人椅上看报的老冯突然一震。

“管贼吗？”

“不是。走路的人口渴了摘一个瓜吃，我们这里不算偷的。”喜儿继续念着。

此时，老冯手中的报纸在炎热的空气中抖动，他又想起那年的西瓜棚，眼里噙着懊悔的泪水……

那个夏天像现在一样炎热，不同的是，那时老冯的西瓜地一片葳蕤，墨绿色的羽状瓜叶下半遮半掩地生长出令人欣喜的绿皮胖子。过去，这片地是他赖以养家糊口的宝贝，是他一家子的命根。他辛勤的汗水挥洒在土地里，也长出了生活的希望！

那时正值壮年的他，什么都肯干，什么都敢尝试。听说西瓜的销量特别好，价格也很可观，于是把那片旱地改种了西瓜。

“同哥，你真行啊！看，种瓜攒下的钱都够盖新房了。”邻居经常这样赞他。

“下年你两个儿子上大学的学费就不用愁了！咱村就要出两个大学生，那么光荣的事，让人羡慕啊……”

“现在总算有瓦遮头咯，盖了房，裤口紧着了！学费要靠今年的瓜喽。”老冯总是咧开嘴憨笑着回应别人。

太阳快沉入山的另一头，余晖还映在老冯的一片绿油油的瓜地，仿佛映出了未来一年的希冀。余热仍烤着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老冯，“力尽不知热，但惜夏日长”啊，他正整理着老鼠夹，赶在黑夜来临之前，给这些可恶的老鼠准备好“设备”。老冯深情地看了看西瓜棚里已经摘好明天要卖的绿皮胖子们，笑了笑，满意地乘着月色归去。

回到家，他老伴已经准备好香喷喷的晚餐，饭后吃了拿回来的次瓜。月色入户，夜终于凉了一点。老冯对他老伴说：“明天我们早点起，拉上大板车，等好瓜都过秤给老板，剩下的拉到集市上卖。”说完又开怀地笑了。

谁知道这个入夜微凉的晚上，小偷把老冯西瓜棚的锁撬开，将盛装老冯一家子希望的绿皮胖子一劫而空。

老冯从梦中惊醒，好像有什么不祥的预感。天已经蒙蒙亮了，他推醒了老伴。洗漱后，踩着挂满露珠的小道向西瓜地走去。眼力尚好的老冯，似乎隐约看到西瓜棚的门歪着打开了，急得他奔着过去——西瓜棚被撬了，所有西瓜一洗而空！这一刻，对于老冯来说，天就要塌下来了。他像疯子一样对天喊着：谁偷了我的瓜？谁偷了我的瓜！他的老伴攥紧钱袋里的订单，眼泪哗哗地流。

太阳光芒把露珠夺走了，瓜老板也来了。老板见他这几年一直有合作，没有把他的订单收回去，说他的瓜最甜最受欢迎，等下一批瓜成熟再打电话来收吧！这几年瓜就放在瓜棚，从来没有被偷过。想着一年的收入被偷了一大半，老冯的心痛了一晚，心中的怒火也烧了一晚。

第二批西瓜要收了，他断定小偷还会来光顾，这晚老冯守在了瓜棚。天渐渐暗了，他摇着大葵扇打着瞌睡。在月光的照射下，一道寒光照在羽状的瓜叶上。

远处响起一阵拖拉机的咆哮声，老冯躲在瓜棚里摸着闪光的柴刀。偷瓜贼娴熟地摸到瓜棚准备撬门而进，老冯从里面推开了门，惊得偷瓜贼转身就往回逃。“你们这些偷瓜贼，别跑！”有两个跑开了，有一个踩到了老鼠夹，给老冯追上了。老冯一手扯着他的衣服，激动地喊叫：“叫你跑！跑啊！把我儿子的学费还我！”那贼拼命地挣扎，当推开老冯那一刻，一道寒光闪过他的腿。他的惨叫把夜叫醒了，地上流淌着和西瓜一样红的液体……

这大概是老冯做过的最后悔的一件事了。如果不是那一刀，自己就不会坐牢，更不会欠债累累……

“法律就是一张网，约束着我们。凡事都该走法律程序，就算有理，触犯了法律，也要受到法律制裁。”老冯喃喃自语。

喜儿走出来看见泪眼婆娑的爷爷，便问：“爷爷，爷爷，是不是有沙子吹进你眼睛了，我来帮你吹吹。”说着就对老冯的眼睛轻轻吹气。

“爷爷，你为什么那么讨厌西瓜，有时候还不让爸爸买回来，买回来了你又绷着脸不吃？”

“喜儿，爷爷问你，如果有人专门来偷闰土看管的西瓜，该不该把偷瓜贼的腿打折？”

“当然不可以打折别人的腿，那是犯法的。偷瓜是不对，打折别人的腿也不对。我觉得先把小偷抓起来，然后交给警察叔叔处理。见到警察，小偷会害怕的，以后他就不敢偷东西了。”

“哎哟，乖孙女懂的真多！是啊，打折别人的腿也触犯了法律，是要坐牢的。我知道喜儿最喜欢吃西瓜了，等下我打电话叫你爸买回来！”

5年了，这个结该放下了。老冯打了电话给大儿子说要买两个大西瓜回来。晚上一家子吃着西瓜别提多开心了！5年没有吃过西瓜的老冯吃了一块，觉得这西瓜五味杂陈。

那年老冯的西瓜棚拆了，但他心中多了一个以法为经、以律为纬的“西瓜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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