萦绕着海岸的涛声

□张雪萌

作为现实存在的地理之外，在文学世界里，同样绵延着风貌、形态各异的地域版图。从莫言笔下的高密东北乡，南下至王安忆巷弄间的上海记忆；从福克纳荒莽野性的美国南部出走，来到波德莱尔眼中萦绕着忧郁的巴黎……作品的个性借由地域彰显，文学介入地理，地理又经文学塑造，进而使一座城市、一片疆域，覆盖上人文层面独特经久的魅力。

《大海的澎湃——北部湾城市群诗选》一书集结了来自南宁、北海、钦州、防城港、玉林、湛江、茂名、阳江、海口9个城市的150多位诗人的作品，将中国南海岸的风物，第一次以文学的概念——“北部湾城市群诗歌”——呈现于世。北部湾，作为中国西南最便捷的出海港湾，长久以来，九城的诗人共享着沿海生活经验，见证着海洋文化图景，似蚌珠般散落在湾区各地。《大海的澎湃——北部湾城市群诗选》一书，仿佛一条透明的丝线，将九城诗人汇集，连缀成一道独特的文学景观。

唐以来，“五岭以南，山川烨烨有光气”，南海人文得以快速发展；文天祥、汤显祖、苏轼等文人在此的经历，更是成为南海文化丰富蕴藏的重要组成部分。诗歌，成为先行者，在另一重意义上，通过海浪与心灵间奇妙的共振，将此间的居民紧密相连。

在这里，随处可掇的礁石、海鸥、红树林、鹦鹉螺……驳杂而丰富的海滨意象，为诗人所熟知；疍家、渔民、汽船鸣笛、沿岸商贩，由诗人所见证，源源不断地提供着安放诗意的多种可能。从诗人的笔下看去：“钨丝灯泡在黑色里越陷越深/只有云层洞悉了隐居在螺壳里的滩声（黄成龙《海浪之歌》）”；“苍茫的红树林黯淡下来/弯月镰刀般收割天边的野草（谢夷珊《春风又吹西海岸》），只有在亚热带、热带沿海地区才具有的种种事物，被诗人的双眼摄取，缘情而化，兴寄所托，圈定并标记出属于北部湾的文学地域。

诗人们对海洋的描写、塑造，若仅仅止步于状物摹形的层面，便难以将主题、地域上升至为全人类所共享的文化经验。在《大海的澎湃——北部湾城市群诗选》中，还有诗人从海洋的属性、历史出发，铺展思辨的浪花。“在事物终止的地方/界限，就是万物得以转身/得以重新开始的地方（陆辉艳《界限》）”，“‘大海是一个巨大的空壳。’/我们是潜行者，被关在语言的壳里（蒋浩《四月十二日由永兴岛乘船去赵述岛半日》）”，“对潮汐作出回应的是诗人自由的灵魂（黄礼孩）”……关于永恒、边界与时间的讨论，犹如萦绕着海岸的涛声，永不止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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