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鸿
陈武的短篇小说《小棉袄》关注的是老年人的情感处境。乐乐在母亲去世之后不久怀孕了,孕期反应很大。为了照顾自己的女儿和即将出生的外孙,父亲不远千里来到北京,当起女儿女婿家中的专职保姆。在父亲把一家人照料得体贴周到的时候,他的情感世界却成为无人关心的荒漠。
小说在谋篇布局上可谓别具匠心,以三次跟踪和一次无意撞见来推进情节向前发展,渐而慢慢解开父亲晚饭后外出频繁和滞留时间渐长的谜底。谜底在一层层解开的同时又留有适当的余地,为下一个情节埋下言之成理的伏笔,与此同时还让悬念在读者心中扎根。小说虽短,其吸引力却是强大的,它诱惑着读者一刻不停地读下去。
第一次跟踪是乐乐小罗两口子一道参与的,他们发现父亲把从家中带出来的鱼架子拿去喂猫。第二次是小罗深夜下班后无意中撞见的,他发现岳父从小区垃圾桶中捡破烂。好奇心起的小罗决定独自跟踪一次探个究竟。这一次他看到岳父把一摞纸板从铁栅栏上扔到墙外,而墙外树林里有一个低矮的帆布棚。他还发现岳父为跟在身旁的大黑狗和小花狗分别取名为小罗和乐乐。吃穿不愁的岳父为何会收纸板?给小狗取名的目的何在?小罗充满疑问的表情没有躲过乐乐的眼睛,夫妻俩商量着再跟踪一次。乐乐这才看到那个先是背着蛇皮袋子、拎着一捆东西,而后换了上衣,变得整洁、精神许多的女人,长相酷似母亲的女人,和父亲手拉手的女人。
用女儿女婿的名字给两条狗取名,用妻子的名字“大萍”称呼捡破烂的女人,流露的是父亲的渴望。他渴望自己的情感世界有春风润泽有春雨浇灌。忘记一天的疲惫于深夜之时捡拾纸板的父亲,为的就是给这个住在北墙外的女人以帮助。对站在讲台上的知识分子来说,从垃圾桶里捡出破烂并且收拾好,需要鼓起多大的勇气呢?深夜里,父亲把纸板扔进栅栏外的林子里的画面,让人印象深刻。难道白天就没有任何空闲时间吗?不是的。白日里在小区捡破烂会惹来闲话,他不想给女儿女婿带去烦恼与难堪。这是他一如既往的体贴。更何况,他并不清楚女儿女婿对他的选择持怎样的态度。
从心疼父亲到对父亲的举动心生好奇,到亲眼目睹父亲和女人拉手时的惊愕,直至最后的欣慰与愉悦。乐乐从蒙在鼓里到最后的如梦初醒,一直处于旁观者的角度。父亲才是小说的主角,他一直在寻找属于自己的温暖。身为子女者,对于长辈不仅要从物质上给予关心,更要关注他们的情感世界与心灵处境。如此一来,这篇小说就显示出它独特的现实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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