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在春风秋雨间

□曾玉仿

1老城，望江楼，何屋巷。三十年前，我的房东，是一个七十多岁的老阿婆，双手干瘦，左手上戴有一只玉镯，右手上的那只，她说劈柴时碰断了。看她手起刀落，细小的柴棒撕裂开来，成了碎条。我走过去，将那把刀掂在手里，竟然是一把剑，看上去已是锈迹斑驳，剑口很钝，并不锋利。阿婆见我在看着剑，便说，这剑可是有些年头了。我一眼瞅见，光滑的红木剑柄上有一行用铜丝镶嵌的蝇头小字“爱在春风秋雨间”……可是，它的主人呢？找过吗？怎么找，他说过，见剑如见人，不见人来，就当柴刀用。说好了的，他会回来的，我愿等他一百年！此时，阿婆在喃喃自语，双眼湿润，陷入沉思。从阿婆的粗浅回忆中，我也被带入了飘零久远的风尘岁月。传说中，这是一把将军佩剑，何时沦落到了乡间，不得而知，有人曾为此寻找了半个多世纪。2黄昏中，古道旁，枯树密林，尘土飞扬。一位佩剑将军骑马绝尘而来，还有骑马挎枪的卫士紧跟其后。一群乱匪，一阵乱枪，从山林中奔来，眼看将军险遭不测。一位壮士斜刺冲出，手持一根扁担，舞得龙飞凤舞，令人眼花缭乱，出神入化，击退众匪。将军为酬谢相救之恩，把身上佩戴的宝剑赠送给这位壮士。壮士投奔了东江纵队，在一次战斗中，负了重伤，转移途中，临别之际，将战刀赠给了地下交通员，说了句“仗剑归来，后会有期”。后来，这位交通员成了烈士，那是阿婆新婚不久的夫君。青石板铺就的石阶古巷，小巷两旁斑驳的老墙、门楼，风貌依旧，往事缠绕如风。一年又一年，春风徐来，秋雨复至。她的爱情，她的爱恋，早已随时光远去。而今，人已老，剑已锈。只是这剑的主人始终没有出现。3光阴荏苒，又是三十年。在东江边的茶肆中，有一茶馆的老人娓娓道来。最近，听说有一个收藏古董的人看到过这把剑，是从烈士家老屋的阁楼上的杂物中翻出的一把战刀，与骑兵战刀相似。那人喜出望外，手舞足蹈，找到了，找到了！狂喜中，不慎将那把剑弄断了，手柄与刀片分离，一刀两断。大惊，失色。这时，主人怒吼。你怎么赔？我阿婆临走时说过的，这是她与阿公的定情剑。说好了的，阿公的人迟早会来取的！4窗外，微黄色的月亮挂在西边，这是阳历五月最后一个晚上。最近证实，烈士家那把剑，确是珍稀宝物。历史记载，烈士是在这样的一个夜晚被害的。只是在阿婆的记忆中，烈士一直没有走远，总有一天他会回来的。今晚，昙花第一次盛开，温馨的香味，从阳台上弥漫开来，飘进了室内，和着初夏晚上的温凉，进入到我的梦乡。梦境中，看见烈士与阿婆相逢在东纵营地。在战友们的祝福中，年轻英俊的烈士手捧一只玉镯，娇羞妩媚的阿婆手捧一柄宝剑，两人互换信物。从此，把爱写在春风秋雨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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