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久的震撼力

——重读《凯旋门》

大约二十多年前，我对王朔的小说很是痴迷。但偶然间，我竟得知王朔最喜欢的作家之一是雷马克。我当时就“傻”了——连“雷马克”这名字我都没听过！就在我羞愧万端之时，恰好有个文友送给我一本《凯旋门》。其时我连作者都没看清，便据书名把它理解为一本纯粹地描写战争的小说。文友当即摇头：“哎！你至少看过《西线无战事》吧？——没有？真没想到你连雷马克……”“啊——雷马克？”我又惊又喜，仔细一瞧，果然，书名下清清楚楚地印有“〔德〕雷马克著”及“朱雯译”等字样！

我就这样走进了雷马克笔下的“凯旋门”。文友可能都没想到，她送我的这本装帧平平、毫不起眼的“名著普及本”，却成了我此生第一本藏书，如刘绍棠《蒲柳人家》中“一丈青”大娘眼里的孙儿，此后竟成了我的“心尖子、肺叶子、命根子！”作家钱红丽曾言：阅读，就是扑过去，不顾一切，身陷，被一种气场所笼罩，眼看着自己陷溺的，无能为力。与《凯旋门》相见恨晚的我正是这样，拿起，阅读，一遍又一遍，再也放不下！原来，小说中与凯旋门有关的一切，只是故事鲜明的时代背景而已，而爱情，才是小说永恒的主题。书中提及的战争与屠杀，追捕与驱逐，以及国际风云变幻等等，则共同推动着主人公拉维克与琼·玛陀之间的那场缠绵悱恻的爱情悲喜剧不断向前发展——

一天晚上，流亡法国的德国医生拉维克与同样沦落异国的琼·玛陀桥畔邂逅——虽然萍水相逢，且拉维克没有任何证件，只能长年困居于难民旅馆内，但爱情的脚步，哪里挡得住？后来，拉维克被驱逐到捷克，意料之外的，生离连着死别。在硝烟纷扬的战乱年头，有点玩世不恭的拉维克本是以消极、冷漠的态度来对待人生，明明骨子里爱得真挚，爱得热烈，语言和行动上却又不自觉地抗拒这份爱情。但，琼终于还是改变了他，不仅使他振作起来，更增添了生活的勇气与信心。

此书最撼人心魄之处，是它的语言——内敛，但张力巨大，看似平淡，味之则奇，字里行间真情流溢，饱蕴人生哲理，有着令人惊喜而倾慕的“杀伤力”。可以说，它凝聚着作者和译者共同的心血。尤其是对话类描写，更是精彩绝伦。如拉维克与琼偶遇后，在小酒店里，他安慰琼：“事情不管怎么样——您别把它看得太严重。天下没有什么事情会长久严重下去的。的确是这样，尤其在夜里。黑夜把一切都夸大了。”再如，生死诀别时分，两个人情不能已，互诉衷肠：“从那个时候起——当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不再知道该往哪儿去——是你给我的——这一年。这是时间的礼物。”琼说，“我还不够好——配不上你。我能够——我要——我的手臂却不能再——拥抱你——”。拉维克则肝肠寸断：“你使我活着，琼。你使我活着。我本来只是一块顽石，是你使我活着的！没有了你，我便什么都完了。你是一切的光明，甜蜜和苦涩——你震撼了我，你给了我你自己和我自己。你使我活着。”……多少次，我都读得潸然泪下。多少次，我逢人便劝：看看《凯旋门》吧，相信你一定会像我一样喜欢它的！

（阿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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